”沈黎風松開手,往后退一步,理了理早就皺得不成樣子的衣服,“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沈黎風居高臨下的看了林秋意一眼,氣沖沖的走了,把值班室的門摔得震天響。
林秋意捂著眼睛直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那個……你還好嗎?”
被嚇跑的醫生回來值班室,搓著手看著躺在他桌子上像失了心魂的女人,躊躇半天才問,“你朋友手術很成功,轉到普通病房了,你要去看看嗎?”
要的。
當然是要去看看的。
林秋意按照醫生說的病房號,找到了周文宇。
不知是昏迷還是麻醉藥效沒過,周文宇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腦袋上纏著厚厚的紗布,把瘦削的臉龐襯托得更為蒼白無力。兩只手放在被子上面,一只掛著點滴,另一只被陸岑握在手里。
陸岑背對著她,把周文宇的手輕輕貼在臉頰,幾分鐘之后,又放到唇邊吻了吻,僵著身子頓了很久才把那只手塞回到被子里。
她在戲里是無所不能的女王,稱王稱帝,工于心計,把蕓蕓眾生都玩弄于股掌之上,憑一己之力守住她的大好河山,盛世千秋。
這一刻,也只是個尋常女人。
會紅著眼睛和沈黎風辯駁,讓沈黎風給她個說法,會抿著嘴唇讓緊隨而來勸她回去的經紀人和助理滾遠一點。
她要在他身邊,誰也管不了。
愛情兩個字,是軟肋,也是盔甲。
林秋意站在病房外,直至把冰冷的門把手握得溫熱才靜默的轉身離開。
公寓里,菊花花瓣散落一地,白色地板上的鮮血觸目驚心,林秋意彎下腰肢,把散落的花瓣歸攏一處,一捧一捧捧了放進垃圾桶,再把折斷的菊花枝丫一根根撿起,理得整整齊齊的,蓋在金黃的花瓣上,試圖擋住最后一抹香。
她把帕子打濕,跪著,匍匐著,將地上的鮮血擦了一遍又一遍,猶覺得不滿意,翻箱倒柜的找出一瓶香水,噴了滿公寓香氣。
收拾好公寓,她變得茫然,茫然的看著屋里屋外,眼神空洞,逐漸找不到焦距。
后知后覺,后怕起來。
差一點,差一點周文宇就死了。
要是她的祈求沒有用,要是沈黎風鐵了心不放過周文宇,除了眼睜睜的看著周文宇把鮮血流完后在她面前沒了呼吸,她有什麼辦法?
她只有一腔孤勇的奮不顧身,靠什麼和沈黎風抗衡?
沈黎風說了,不會放過周文宇。
上大學時,周文宇丟了獎學金,丟了保研資格,畫畫時,周文宇丟了名聲,丟了數年的創作心血。
還有什麼?還剩什麼可以丟?難道,要一輩子活在沈黎風的陰影下,一輩子被沈黎風左右嗎?
她呢,她也不想,實在不想回到沈黎風身邊。
孤軍奮戰沒有用,拼盡全力沒有用,那麼,為今之計,只有那個辦法了。
半夜時分,林秋意打了一通電話。掛上電話后,她抱膝坐在陽臺上,數著燈光等天亮。
她堅信,她能等到的,她黑夜中的那束光。
她全部的身家,包括她自己,可是全部押在那一個人身上了。
第55章 你說我有幾分勝算呀,我親愛的小學妹
天亮了,太陽升起,林秋意踏著一地的金光進去公司大樓,直奔韓晴辦公室。毫不掩飾的告訴韓晴,她要在凌娛日報刊登為周文宇也就是秋叢繞舍證明清白的新聞。
韓晴一點兒也不驚訝。
早在幾年前,她就見識到了林秋意對這件事的執著。
為了和她說上幾句話,每天一早就到公司樓下等她,給她買早飯,給她送咖啡,分明是個冷清的人,愣是笑容滿面、好言好語的,把姿態放低到不能再低。
她求她為周文宇說一句公道話,再三懇求,說不需要刻意安排,只要在某個專訪結束時順口提一句,一句就好。
她不答應,她就站在凌娛門口的花壇邊,懷抱著她所謂的能證明周文宇清白的證據,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她下班,等到她從她面前經過,把說了無數遍的話再說一遍。
林秋意是個骨子里都透著教養的人,再怎麼生氣再怎麼被她激得忍無可忍都沒有大吵大鬧,最無助的時候,也只是抬起頭,靜靜的看著她,在她無情的拒絕中慢慢紅了眼眶。
執拗到讓人沒有辦法。
那件事塵埃落定,沒有誰再關心再關注,誰成想,她會擠破腦袋進來凌娛,一路過關斬將走到她曾經的位置,不惜堵上前程堵上名聲也要舊事重提為周文宇正名。
她難道不知道,她越是關心在意,越是割舍不下,沈黎風就越是生氣,越要趕盡殺絕嗎?
當初,要不是林秋意四下奔走,妄想還周文宇一個清白,周文宇也許只是遭受謾罵,等風頭過了,換個身份,依舊是他高高在上的漫畫家。
林秋意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她自以為前來凌娛尋求一線生機的事做得天衣無縫,其實呢,沈黎風就站在杜總的辦公室,把樓下那個熟悉的身影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