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對陌生人,也做不到這樣絕情吧?
那是沈黎風,是她的二哥呀。
縱使愛她用錯了方式,也護了她這麼多年周全,她敢說,沈黎風沒有對她好過嗎?
林秋意眉目間有動容。
沈黎風對她好過。
但對她好的事情太少,又隔得太遠,不足以抵消對她造成的傷害。
“你去看看他。”孫覲的語氣分不清是命令還是懇求,后半句話逐漸哽咽,“他情況不太好……很不好……”
“別了吧。”林秋意若無其事的說,“等他死了再來跟我說吧,放心,香蠟鮮花,我一樣都不會少他。”
“你是人嗎?”孫覲一下子怒了,“林秋意,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嗎?”
林秋意也怒了,死盯著孫覲的眼睛,咬著牙問,“我把他當人,前提是他也把我當人,可是,他把我當人了嗎?孫覲,你摸著你的良心說,他對我做的那些事,他用在我身上的那些手段,他有把我當人嗎?”
孫覲的怒氣一下子被打散,目光躲閃開,不敢正視林秋意的眼神。他囁嚅著,想為沈黎風開脫,想辯駁,又找不到還擊的話說。
林秋意哂笑,“你才見識多久啊,我跟他,可是好多年了……你看了都不忍心的法子,全都實打實的落在了我身上呢……孫覲,未經我苦,你又憑什麼勸我仁慈?他要我,所以就是我欠了他的,我不要他,就是所有人都欠了他的嗎?”
孫覲沉默。
沉默過后還是那句話,“他……傷了腦袋……情況很不好……林小姐,麻煩您去看看他。”
林秋意義正言辭的拒絕,“我不會去的。”
孫覲抿唇看她。
“你回去吧。”林秋意不茍言笑的對孫覲說,“他要是熬不過去,你打電話告訴我,我和他的前塵往事一筆勾銷,我出席他的葬禮,把他當作我最敬愛的二哥……他要是沒死,那麼麻煩你轉告他,人在做天在看,佛祖保佑他一時不會保佑他一世,請他積點兒德,別等著遭天譴。
”
說完,不管孫覲欲言又止的樣子,邁開步子,走到杜行知旁邊,伸手挽住杜行知的手臂,笑得眉眼彎彎。
第65章 她不怕死,卻怕起都要和沈黎風牽扯到一起
因隔了一段距離,兩人又是有意壓著聲音說話,杜行知沒有聽到內容,但看林秋意臉色不大對,手心也涼涼的,和昨天晚上從醫院出來不遑多讓,猜測應該不會是什麼愉快的話題。
想了想,還是多嘴問了句,“沈黎風出事了?”
“是啊。”林秋意扯著嘴角笑,“聽說是出車禍了。”
“嚴重嗎?”
“聽說起來好像是挺嚴重的。”
林秋意在笑,可那笑容不達眼底,似是嘲諷,又似后怕,冷冷清清的,讓人摸不清她心里真實的想法。
“那……”杜行知小心觀察著林秋意的表情,帶著試探意味的問,“要不要去看看他?”
“為什麼要去?他是死是活,和我沒有關系。”
不是氣話,不是敷衍,好像,這才是她的心里話,絲毫不作偽,冰冷得教杜行知陌生。
杜行知驚訝于林秋意的態度,愣愣的站在原地,以至于電梯門打開又合上,電梯里沒了林秋意的身影,他才明了林秋意說話時微微顫抖的手。
她毫不掩飾她的恨意,也是遮掩不了的懼意。
杜行知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忙按了電梯下去。
林秋意辦公室的門從里面落了鎖,杜行知在外喊了好幾聲都沒人應答,等不及讓人拿來鑰匙,直接抬起一腳把門踹開。
辦公室一處背光的角落里,林秋意將身子蜷縮成一團,緊貼墻根蹲著,雙手抱頭,呈自我保護的姿態。兩只眼睛死死閉著,因閉得太用力,睫毛在不停顫抖。
她又想到了剛到沈家的時候。
藍沁怕她不習慣,每天都讓那個勢利的保姆給她洗澡。保姆當著藍沁的面兒一口一個三小姐叫得親熱,背轉過身,恨不能把她的皮剝下一層來。
“你以為先生夫人把你帶回來,你就真成了三小姐?我呸!你這個山旮旯里長大的野雞,還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嗎?”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這樣的,給二公子提鞋都不配。鄉巴佬,你得弄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配不配得站在二公子旁邊。”
“警告你,收起你的狐媚樣子,別跟只騷狐貍似的,見了男人就往上撲!”
保姆操著一口流利的錦城方言,再加上鄙夷嫌棄的表情,直將她說得面紅耳赤,被按在浴缸里泡著冷水,半天抬不起頭來。
等到罵夠了,她的皮膚泡得泛白起皺了,嘴碎的保姆才拿過一邊發硬的澡巾,狠狠往她身上搓,細嫩的肌膚被搓紅搓破,那只鐵鉗一樣按著瘦削肩膀不讓動的大手再拿了酒精,對準破了的皮膚,緩緩倒下。
酒精所到之處,痛得心驚。
她咬牙忍著,實在忍不了,微微動一動身子,又惹惱了保姆,保姆削得尖尖的指甲刺進她皮肉三分,連皮帶肉劃出血痕。
一只大手揪著她的頭發,一只大手掐著她的下巴,逼她睜大眼睛看著她的血淌在浴缸里,和滿池的水融為一體。
保姆說,“你好好記著這血的顏色,要是不聽話,你就死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