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就是不明白,既然不想和我在一起,為什麼答應來錦城?你那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你和周文宇上同一所大學的美好遠抵不過來我身邊的恐怖,那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要來?”
說到后面,沈黎風的怒火平息了,他紅著眼睛跪倒在床邊,早就不奢求林秋意愛他了,全部的執拗不過是想要個困擾他多年的答案。
為什麼不愛他,又要給他希望?
縱然他飛蛾撲火,無力回天,總得死個明白。
“為什麼?你總得告訴我為什麼……”
這一刻,林秋意似乎感受到了壓在沈黎風身上的無助與絕望,像每一次懲罰她過后,他躲在陽臺上或者藏在書房里的自虐。
那總也抽不盡的煙,那總也喝不完的酒,那蜷縮著身子蹲在無人處低低的啜泣。
她知道,這些年來,他也過得不快樂。
她也知道,他在改正他身上所有她不喜歡的地方,改他的的脾氣,改他的暴虐,改他的孤傲和底線。
沈黎風這樣的人啊,從出生開始,就是讓人仰望的,不俗的家庭背景,過人的天賦,冷靜,克制,冷漠,每一樣,都是金字塔頂端的人才具備的品格,他能彎下腰,垂下眸,能放低姿態討她喜歡,一次又一次的跟她服軟妥協,很不容易了。
真的,很不容易。
可惜啊,他們不是一路人。
第一次見面,他就在高處,先是坐著,再是站著,即便他以為他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事實上呢,不論坐著站著,他始終不是她能觸碰的。
他自己也說的,人分三六九等,他看不上周文宇,視周文宇為腳底的泥,隨心所欲踩踏,但他忘了,她和周文宇來自同一個地方,喝過同一口井里的水,吃過同一個碗里的飯,甚至,她比周文宇還不堪。
周文宇至少有個當官的爸,有個當老師的媽,衣食出行從沒有短缺過,只是在他們這些富人眼里窮酸罷了,在她看來,已經足夠好了,時興的玩具,嶄新的衣服,單獨的房間,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東西。
自出生開始,她就是累贅,一個想送送不掉想賣賣不掉的賠錢貨,小小的她和姐姐縮在幾平米的低矮瓦房里,身下鋪著的玉米桿被漏下來的雨水打濕了,睡不了覺,又不敢跟爸媽說,爸爸做了一天的農活,很累,媽媽帶了一天的弟弟,也很累,為了交上超生款,一貧如洗的家庭終日凝固著沉重的氣氛,事兒多了,會挨罵,會挨打,就只能緊緊挨在一起,祈求雨快快停下。
雨水汪在腳下的涼,風透過破窗戶刮在臉上的冷,刻在骨子里的自卑,這輩子,她都抹殺不了。
那是生活在別墅大院的沈黎風無法想象的窘迫,就像沈黎風永遠也不懂,剛到沈家的那一天,她為什麼站在門口,不肯邁步。
頭頂是流光溢彩的燈,眼前是雪白的墻,腳下地板上倒映著的是干瘦狼狽貧窮卑微的她,明晃晃的,兩個極端,兩個世界啊。
“對不起。”
林秋意伸手,顫顫的撫摸著沈黎風耳朵下方那道長長的疤。
她只是自私的想要過得好一點,太想長大,太想自由,太想太想擺脫曾經的陰霾和不堪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才鼓起勇氣邁出那一步,她沒想過,會把他害到如此地步。
“二哥。”林秋意淚流滿面,仍笑著說,“我不走了,我哪兒也不去,你喜歡錦城,我就在錦城陪著你,我可以不結婚,不生孩子,但我們換條路走好不好?”
第78章 和她相似的眉,相似的眼,那是她的親人,她的阿姐
聽到林秋意的前半段話,沈黎風霍地抬頭,眼中萌生出守得云開見月明的興奮,他慶幸自己等到了這一天這一句話,再多的落寞與蹉跎都值得。
但聽到后半段,那些殷切的瑣碎的光到底還是滅了。
“徐小姐挺好的。二哥……你知道等一個人多不容易,她毫無怨言的等了你那麼多年,你回頭看看,看一看她。”
果然,他夢寐以求的那些,林秋意不會輕易給他的。不會給他的。
“二哥……”林秋意輕輕的喊,“二哥。”
她目眥盡裂的說再也不會喊他二哥,賭咒一樣的鄭重,哪怕被他逼著要挾著也固執的不肯吐出那兩個字,堅硬得讓他沒有辦法。這一刻,為了討好他,或者該說為了蠱惑她,她喊得比任何時候都柔軟。
沈黎風很多時候都挺后悔當初的抉擇。
他不該讓林秋意當記者,他應該讓林秋意進去娛樂圈。頂著這樣一張臉這樣一身蓋不住的氣質,再加上這與生俱來的好演技,早把所有獎項都拿了個遍,早成了人盡皆知的影后視后了吧。
讓她活在狗仔的鏡頭下多好啊。
所有人都追著她的緋聞,所有人都絞盡腦汁瞪大眼睛的想從她生活的細枝末節里找出關于她關于她另一半的信息。
多好啊,他不忍做的不敢做的暴露他們關系的事情,有的是人為他做,他只需要事不關己只需要視而不見,她就是他的,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