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將今日江月來過也寫了進去。
滿滿三頁紙,是相思躍然紙上。
最后一句話是每次寫信必問的:“什麼時候回來?等你!”
本就除了國公府哪都不去,現在傷了腿就更哪都去不了。
就這樣,八月的尾巴在一陣清風中結束,迎來了九月的初秋。
不知不覺兩人成婚都有一年了。
陳寶珠掰著手指算時間,相公不知能不能在入冬前回來。
戰場上一片赤紅,將天地都染了色。
塵土和著血水一起灑在臉上,眼一閉,頭顱落地。
“殺啊!”
“保衛我們的家園!”
沖鋒陷陣的將士燃起熊熊戰意,勢不可擋的沖向敵人。
揍鼓的士兵使盡全身力氣,殺意傳入耳中,拔腿狂奔,即使中箭也要最后再拉個墊背的。
敵軍一首領近在眼前,江淮瑾眼中暴起驚天殺意,抬起劍“唴”的一聲與那大刀相接。
兩人大戰幾個回合,終是那人被一劍穿心而死,從馬身上落了下來。
“小心。”
齊承煊打落一支暗箭。“不是不讓你來了,怎麼還來,明明傷還沒好。”
“謝了。”捂了一下隱隱作痛的左肩,大約傷口又撕裂了。
“不必謝我,是我還你的。”少年昂著頭,睥睨著敵人,警惕著周圍的情況。
“呵。”江淮瑾發出意味不明的一聲笑。
小將軍踢了一下馬肚子,離江淮瑾這個軍師遠遠地,笑的怪滲人的,他才不要在戰場上分心。
這次指揮的首領一死,幾乎贏得沒有懸念,帶著軍隊回了軍營,小將軍的心情聽他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都知道。
“賞,全軍有賞!”
下面的士兵興奮的舉著刀,歡呼著:“謝謝小將軍!”
江淮瑾先回了帳篷,脫掉沉重的盔甲和沾血的外袍,又將一層層的繃帶拆下,露出化膿的傷口,等著軍醫來為他換藥。
“軍師這傷口萬不可再撕裂了,恐會影響經脈,將來有所隱患。”
醫者仁心,隨行軍醫邊為江淮瑾換著藥,邊忍不住叮囑患者。
要先將腐肉剜掉,再將冰冰涼涼的金瘡藥敷上。即使冷汗直冒,也沒喊過一聲疼。
甚至還有一分心思飄向別處,那藎草已有著落,南疆藩王的寢宮就有一株將要開花,看來要快些將蠻族擊退!
繃帶再次纏好,江淮瑾有禮的道謝,齊承煊一掀帳篷簾子,走了進來。
他也將衣物換好,這里沿河不缺水源,將士們大多都像下餃子似的在里面洗澡,他也不例外。
只江淮瑾講究些,每每都是在帳篷里洗。
“小將軍好,有沒有受傷?”軍醫客氣的問好。
“傷是沒有,但是章軍醫給我開些下火藥吃吃吧,我這背上鼓了好多包。”直接撩起衣服將背脊展示給大夫。
軍醫伸手摸了摸:“可有痛感?”
“并無,有些癢啊。”
“你這是過敏了,起了疹子,這樣我回去調些藥膏給你涂涂。”
“嗯,勞煩了。”
“小將軍客氣,小將軍、軍師,屬下這就告退了。”
江淮瑾站在沙盤前,擺弄著旗子。
齊承煊屁顛屁顛的跟上,頭發還是濕的,不小心甩在江淮瑾身上,被他嫌棄的推遠。
毫不介意的再次貼上去,“哎,軍師這次是什麼計劃?”
“你看此處。”手指著一塊沙子堆出來的山。
“在此埋伏?”
“果然聰明!”
上了戰場的小將軍,一柄紅纓槍耍的虎虎生風,絕不是只會耍花架子的莽夫。
江淮瑾還挺欣賞他的,當然只是偶爾。
“哎,其實有一件事......”
“關于我娘子?”
“不愧是軍師,這都能算到?”瞳孔因為訝異而微微收縮。
“呵。”
“又是這種笑!”完全不記得一開始要跟軍師說想向他娘子道歉的事了,氣哼哼的回了自己的帳篷。
第69章 將死
近日,那受傷的腳腕總是癢癢的,叫陳寶珠睡不好覺,夜里醒來好幾次。
就算夾板拆了,為了多養養不烙下病根,還是不能走路,于是青哥做了個輪椅給她,如意推著她在院子里放風。
前兩日才下過雨,微風帶著一絲涼意,池塘的有些枯萎的荷葉盛滿了水,顫顫巍巍的立著,怎麼都不肯垂頭。
慢慢轉完整個院子,如意又推著人回去。
日子就在這樣的消磨中過去。
十一月末小將軍的尸首抬到了太玄殿,舉國哀悼。
消息傳到陳寶珠耳朵的時候,她正在抄經書,墨染了幾個字,一愣,將毛筆在筆擱上放好。
轉身看著站著的如意:“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訃告已經發了,停靈三天后就要入棺了,就算快馬加鞭放著冰塊,那人也腐了。太后娘娘聽說都病倒了......”
“他才十幾歲吧?”
“回小姐,是十七。”
“才十七歲啊。”
“皇上給他追封了威武大將軍,謚號為烈。”
虛名哪有命來的重要,去年他還生龍活虎的跟她找茬,少年氣十足,雖然有些討厭,可絕不是希望他去死的程度。
兔死狐悲,不莫如是。
“有消息說大部隊什麼時候回來嗎?”
“約摸著是次月末。”點點頭不再多言,拿起筆繼續抄經,只是換成了《地藏本愿經》。
如是我聞。
一筆一劃接著寫下去。
下輩子要好好活著啊,做個長命的人——齊承煊。
即使皇上現在身子骨不行了,但也強撐著帶著太子主持了葬禮,風光大葬堪比皇室,給足了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