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影半靠在床頭,臉色微白,神情還有些恍惚。
“她這些年是不是經常對你說這種話?”他的聲音帶著莫名的情緒:“你想嫁人嗎?”
江思影回過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目光落在床頭柜上的手辦。
那是一個拿著紫扇的小人,王孫貴胄,金冠玉束,看著便很有公子氣勢。
他不是二次元的人物,是七歲的池桑在話劇臺上的一個扮演者。
江思影的思緒被拉遠,她在想什麼呢,那家伙可是明確的拒絕了自己,難道她還想不要臉的倒貼上去嗎?只是哥哥,他只是二哥哥。
“想嫁人嗎?”江思年又問了一遍。
江思影搖搖頭,她聽著自己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冷漠:“不想,這世上沒有誰能讓我心甘情愿嫁過去。”
為什麼要嫁人,萬一再遇到個田美君這樣的惡婆婆,許墨凌這樣事后才后悔的男人,她上哪兒哭去?
江思影越想,不嫁人的心思就越堅定起來。
江思年:“即便是池桑?”
江思影:“即便是池桑。”
既然妹妹不想嫁人,江思年自然是想要幫忙。
只要是她自己的意思,他有的是錢讓妹妹開心。
下午,江思影搬出了家,來到江思年另一棟房子里居住。
整整一個星期,江思影按照江思年的吩咐,哪兒都沒去,就連劇組喊她去配音,她都以生病喉嚨發炎為借口,暫時沒去了。
而這一個星期里,家里電話來了不知道多少通,江思影都聽話的沒去接。
“也不知道哥哥要用什麼辦法?”江思影動作輕細的給自己好指甲,忽然一頓:“不會以我離家出走為要挾爸媽嗎?”
她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
可問題是,做這事的人是她親哥,是江思年。
江思年怎麼用這種‘小孩子’的辦法呢。
手機上的電話和信息接連不斷,又一次,它響了。
江思影沒當一回事,等電話再次打過來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上面熟悉的名字,心臟驀地咯噔了一下。
像鑼鼓驀地被敲響,又像心臟被某種東西擊中,難以言喻的情緒混雜在一起,她竟然連電話都忘記接了。
再拿到手中時,電話響起,江思影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勇氣去接。
“這是第三次,事不過三,如果他再打過來,我就……我就接他。”江思影忐忑的說著,她心里一時間不知道是希望對方再打,還是就此罷手。
七歲的小孩已經能記事了,但記得不多。
江思影的七歲,還是三天發個小熱,五天住次醫院的時候。
她的世界有兩個地方,家、醫院。
所以,她想世界上應該沒有誰比自己還弱雞了吧?
直到她第一次去了學校,她的迷你小世界里從此多了個居民住址——學校。
盡管去前,爸爸媽媽和她說了學校多麼好,等她真正到學校時,發現這里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好,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差。
有人莫名其妙因為一張臉喜歡她,也有人不可理喻因為一張臉討厭她。
但她發現有個人很特別。
他沒有女孩子的嫉妒厭惡,也沒有男孩子的喜歡討好。
七歲的池桑留著一頭烏黑靚麗的長發,穿著古代學子的對襟長衫,漂亮得雌雄莫辨,如他名字般,像生長在池中的桑花,干凈而美好。
她記得那天池桑衣衫上的云海繡紋,記得他眉心的墨痣,也記得池桑看她的眼神。
就像一潭平靜的湖泊水,清如風,澈如水。
可能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她在他眼里大概也是山間的野風。
吹過就散,挽不住他。
比江思影還病弱是人是池桑,他不是生病發熱,而是一種罕見的病,脆骨癥。
尋常孩子的嬉鬧摔跤,對他而言是一種要命的游戲,所以池桑身邊總是帶著保鏢,與同學保持著無法觸碰的距離。
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允許進入他圈子的呢?
江思影想了想,發現已經記不起來了。
只是某天回過頭,發現她已經開始與池桑一起上下學,成了朋友。
第四次,池桑再次打來電話。
江思影終于還是接通了。
除了那次為了嗓子求助,兩人已經三年不曾說過話,只有每年重要節日,池桑以哥哥的名義發來祝福。
江思影人生第一次的主動告白,被拒絕得很徹底。
他說她一直只將她當成妹妹來照顧,僅此而已。
電話被接通,江思影不知道怎麼開口,腦海里又忍不住在想,他會說什麼。
電話那邊,青年聲音如常,溫和而疏離:“小四是在思年家里嗎?”
除了江思年之外,他們三個都在同年,只不過是隔著幾個月時間,而江思影在幾個哥哥弟弟里,排行剛好在第四。
江思影輕輕應了聲,沒有否認。
第七天,距離哥哥安排的時間已經到了,她也沒必要再瞞著。
如果池桑想告訴她父母,也沒什麼。
電話里,她好像聽到池桑笑了一下,又好像只是她的錯覺。
“思年有東西落我這兒了,我可以過來送給他嗎?”池桑問得含蓄。
也給了江思影拒絕的機會。
但江思影能拒絕池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