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朱家的,聽到喜訊特來恭賀。”
小廝不耐煩地揮開她擋在身前的手,往門口角落一指:
“行了行了,知道了,東西放那兒走吧。”
“呃……我們是朱家人。”
紅秀以為對方沒聽清,又重復了一遍。
“我管你是什麼朱家人,狗家人!現在我們少爺中舉了,巴巴趕著湊上來的人多了去了!”
一番推搡叫喊,引來了周圍不少鄉鄰。
正巧,周承志也一身紅衣喜服扶著周母出了門,看見門口的飄飄一家不由得愣了愣。
自打他在學堂對飄飄霸道行徑勸說無果后,他對飄飄也是退避三舍,更從未在人面前提及過他們二人的婚約。
紅秀見周母出來了,瞪了一眼那大聲喧嘩的小廝,親熱地去挽周母的胳膊。
“周家阿母,我們今日來是……”
“有什麼事等我們去了王員外家再說吧。”
周母冷冷地避開紅秀的手:
“如今我兒高中舉人,家中事務繁多。你們還是先回豬肉鋪子吧。”
周圍有人聽出了其言外之意,不禁嗤笑:
“一個殺豬的鄉野村婦還想嫁給前途無量的周郎,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可不是嗎,趁早自己退婚吧,免得日后撕破臉難堪。”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一句接一句的嘲諷,讓紅秀羞紅了臉,她把放豬肉的籃子放在門口,搓了搓手:
“那、那我們改日再來。”
說罷她拽著飄飄就要往回跑,飄飄被她這麼一抓,沒站穩,啪的摔倒在地上。
此起彼伏的笑聲傳來,她拍拍膝蓋上的灰塵,站起身,呆呆地看著地上出神。
“哭什麼!你就這麼想嫁他?”
謝淵一來就看見飄飄眼角紅紅的站在周家門口,心中憋悶:“腿摔疼了嗎?”
“沒……你排隊給我買的點心掉了。”
本來沒什麼事,可在看到謝淵那一刻,飄飄心中突然覺得十分委屈,眼睛一酸,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謝淵輕輕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替她揉了揉膝蓋:
“乖,待會兒我再給你買,先回家好嗎?”
飄飄乖順地點了點頭。
謝淵語氣一轉,冰冷地朝身后人說道:
“今日我要去給飄飄買糕點,王員外不必再跟。”
人們這才發現,周家要借著高中的名頭去拜訪的王員外,正像個鵪鶉一樣跟在謝淵身后。
王員外一聽,忙不迭答道:
“好的好的,謝小公子先忙。王某隨時恭候公子傳召。”
待目送謝淵一行人走后,王員外才領著小廝回府。
一個小廝對周母說道:
“最近員外事務繁忙,不見外客,你們請回吧。”
在鄉鄰震驚的目光中,周母臉色蒼白地由仆從們扶著進了屋。
……
謝淵果然說到做到,當晚就送了一百盒點心到飄飄家。
沒錯!
一百盒!
看著院子外,停著的那一排裝點心的馬車,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用了……不用這麼多,我哪里吃得了這麼多!”
謝淵卻笑著看著她:“以后不許為了點心哭了。”
……
通過了鄉試,就要準備第二年開春赴京趕考了。
可奇怪的是,周承志卻再也沒有出現在學堂。
據八卦之王招娣的消息,這周家人也跟之前朱家人一樣,竟連夜搬出了華陽縣。
聽說周承志因其品行原因,被剝奪了京考的資格,此生再無法從官。
“都說惡有惡報,那日你摔了一跤,聽說周家人出城的時候,有人看見他們一家人全部摔斷了腿,真活該!”
招娣憤憤不平道:
“這下好了,本來周承志那軟骨頭就配不上咱們大姐頭,如今這婚約自然也沒了,我看你和謝淵在一起得了。”
“你、你休要胡說!”
飄飄一把捂住了招娣的嘴。
還是晚了,她看見謝淵低頭笑了。
討厭的薛招娣,害得她一連好幾天都臊紅著臉,心不在焉的。
謝淵倒是沒拿她打趣,還是一如既往地接送她上下學,給她送吃的,陪她玩鬧。
不知不覺,第二年春天的腳步近了。
謝淵要上京趕考了。
巷口的老樹上掛滿了晶瑩的冰珠,屋檐上一片雪白,寒冷的北風呼呼地刮著。
謝淵把飄飄身上的大氅攏了攏,輕聲開口:“回去吧。”
飄飄鼻子一酸,眼淚啪嗒啪嗒直往下掉:“你、你還回來嗎……”
幾年的朝夕相處,互相陪伴扶持,說是她保護謝淵,倒不如說是謝淵在處處照顧著自己。
“當然會回來,你乖乖在家等我,剛才交代你的事可別忘了。”
謝淵溫柔地替她擦著眼淚:“別哭了,跟只小花狗似的。”
“不應該是小花貓嗎?為什麼是狗!”
飄飄破涕為笑,揉了揉紅紅的眼睛。
雙手被謝淵緊緊抓住:“第七十四條,不要揉眼睛!”
真是被他打敗了,整整叨念了兩天,他都可以出一本書了。
“知道了,謝夫子!”
飄飄躬身行禮,突然感覺手腕一冰。
一只血紅的鐲子套在了她的手上。
“戴好了,任何時候都不準摘下來。”
謝淵帶著不容辯駁的語氣開口道。
這血玉一定很貴吧!飄飄還從未見過如此鮮紅澄澈的玉石。
謝淵似乎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
“以后,再慢慢讓你還。”
外面冰天雪地,兩人的內心卻溫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