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驚慌一片,有人顫著嗓音道:“這是..州同李大人吧?!”
瀚州州同李封樺的人頭此刻正釘在城門樓子上,李封樺經常說自己要與瀚州同生死共進退,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瀚州失守在即,李封樺需得守著城門與瀚州共存亡。
“是李大人,怎麼會...是朔涵部的叛軍殺過來了麼?!”
混亂間,又有兵卒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大人,鐘鼓街發生暴亂那些災民瘋了一樣到處搶,再不派兵怕是...”
這話一落,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氣彼此心知肚明:李州同都死了,瀚州怕是保不住了。
面面相覷后,不約而同的蜂窩一般往城外涌。
前路漫漫,可他們能去哪呢?
八疆線是一百年多前皇室劃分的,瀚州以北的荒漠由朔涵、吐谷渾、柔然、烏蘇四部分而盤之,瀚州以南沃土則是上清越氏、天水姜氏、洛華葉氏、盛江蕭氏四族盤臥,各部疆線均有鐵騎把守,如一道鴻溝不可逾越。
十年前世代生活在瀚州最北荒沙的柔然部落沒了活路生了叛意,不過一夕之間黎書的全族被滅..她自無所憂慮的孩童變成了人人可踐的馬下奴隸。
七萬首級血淋淋的掛在鐵籬上示眾,在威威皇權的壓制下瀚北三部又伏帖的過了這麼多年。
這件叛亂隨著時間的侵蝕漸不被人提起,而一向安分守己的朔涵部族不知被什麼鬼迷了心竅突然就叛了,蕭氏鐵騎出兵鎮壓,足足兩年。
而這一次...好像沒有十年前那般容易清剿。
老話說的好,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兩年里,瀚北的難民饑饉,流離滿室,人至相食,十不存一。
人哪..被逼急了,什麼事做不出來?
黎書冷睨著嘴角帶著嘲蔑,嘖嘖..刀砍在脖子上的滋味兒也該輪著他們嘗嘗了。
微揚的桃花眼一閉,和煦的日光鋪在臉上,黎書形態慵懶的躺著,似乎下一刻便能打出鼾聲來。
“老大,咱們接完這趟活兒去哪?”大雄回頭看了一眼黎書,一臉的興奮和期待。
“只要跟著姑娘,去哪都行!”采白開口哈了一下嘴里的氣味,忍不住吐槽:“二毛,你這從哪整的雞血?怎麼總帶著一股子腥臭味兒?”
“靠~”
“你他媽的,不會給老娘整的死人血吧?!”
“這世道哪給你找雞去?”二毛把最后幾片肉塞進嘴里。
這世道,但凡沾毛帶肉的早就進肚子里了。
黎書耳邊響起一聲怒吼:“呸~二毛,我日你祖宗的!”
也不怕給她整出點啥毛病!
黎書從行李里摸了一把炒米,嘴里哼著一首不成曲的小調,懶道:“我想留在西京。”
“啥?”采白揪著二毛的頭發,扭過頭幾乎石化在原地。
“待多久?”大雄好奇,往她跟前一湊。
“那這邊怎麼辦?”二毛忍著疼,伸著脖子。
黎書掃了一眼車尾的木箱眼底桀驁不馴,混不吝的翹著二郎腿,“看心情,這邊的事讓瞎子看著辦,咱們也去西京過幾天富貴清閑的日子。”
姑娘說的看心情,便是心情好了殺幾個狗官,心情不好了多殺幾個狗官。
這一趟貨值十萬兩銀子,何止在西京過清閑日子?!
那簡直可以買處宅子添上婢仆做土皇帝了。
出了城,又走了七八里,馬車停了下來。
大雄和二毛卸下木箱撬開一道縫兒,黎書望了進去。
沒想到....
這貨竟然醒了?
那她們在瀚州殺人的事豈不是...
第二章 這笑沒憋著什麼好屁
不是說要死了麼?
二十出頭的少年面無血色從骨頭縫兒里都透著嶙峋病態,狼崽子比黎書想的要精神一些,即便是命若懸絲也絲毫未曾減弱他身上的矜貴之氣,耀石般的瞳仁里迸發著兇光,丹青墨一般的劍眉濃長入髻,真真是連頭發絲兒都長到了黎書的審美上。
大雄呼啦一下子掄起了拳頭,里面的人噌的拔出腰間的匕首,生死一線之際黎書嘖的一聲。
長的真特娘的帥!
黎書抬手止住了大雄,一腳踩上木箱邊沿,赫然出現在面前的灰撲撲的靴底激起塵土直接飄進了某人的嘴里。
“985,能騎馬麼?”黎書清脆的問。
黎書接活兒有個規矩,只報去處從不問貨的來歷,價高者得。
活人死物,在她這只是一個編碼而已。
沐云庭正好是她從業多年中的第985個貨件,黎書她們負責將他從戰火紛飛的驪山安全送回西京,酬勞是十萬兩銀票。
沐云庭抬眸看著她,從頂至梢幾股小辮攢至發頂用紅色的絲線高束著,精絕的五官洋溢著玩世不恭,再配上這一身青色勁裝竟有些雌雄莫辨。
而就是這個女人和她的三個護衛短短五日內護著他殺出驪山,淌過靺鞨,今日又殺了震州州同...引發瀚州暴亂伺機出城。
若不是這幾日聽著他們四人江湖行走處事之法一向如此囂張、肆無忌憚,單憑今日之事沐云庭都甚至有些懷疑這女子是朔涵部族派出的奸細。
“不能。”他想活著回西京,身上的傷不允許他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