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開指縫,睿王一身白衣孝服橫欄在馬路中間,猩紅的眸子宛若兩只燒紅的鐵鉤,恨不得戳穿璟王的琵琶骨。
沐云庭下了車,黎書在馬車里面聽到他囑咐著先送她回府。
馬車調轉時風吹起車簾,她瞧的真切睿王帶的府兵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而璟王只留下了夜鳶一人,其他的老老實實護送她回了璟王府。
她驀的想起晨起他說的那句話,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兒。
*
“你來就是為了同我說這個?”瞎子冷著臉看不出喜怒,不...喜肯定是沒有的,怒嘛,暫時瞧不出來。
他還以為黎書會先來解釋一下今日之事,沒想到火急火燎的說的還是與璟王有關。
“這還不夠麼?玉嬪的死因我之前讓芻狗查了許多人都沒能挖出來全部的真相。”黎書驚訝的看著他,這個瓜她可是反映了好半晌才消化完,“你說璟王若是知道這件事會怎樣?他老爹殺了他娘,會不會直接起兵造反?”
“你為何如此關心玉嬪之死?”瞎子抬眸看著她眼里多了一抹憂慮。
第四十一章 爭執
當年顧巹霖以鐵腕扶持啟帝登基借的是柔然的勢力,當年啟帝許諾待他登基為皇便重新規劃八疆線許柔然一部南遷至水草豐美之地。
然啟帝登基后加重的歲貢、縮小疆線直至將柔然一部逼至絕路迫不得已才生了叛意,顧氏一族樹大根深、風起云蒸在啟國比皇帝更具權威,顧巹霖率子出兵繳叛卻不料螳螂捕蟬黃雀在后,柔然滅族在前顧氏傾覆在后,而皇帝..坐收漁翁之利。
細想想,玉嬪膝下育有皇子,皇帝如何不怕?
玉嬪之死與顧氏覆滅乃是死在啟帝的猜疑和忌憚之下,換個立場來說便是顧巹霖用了全族的血給璟王鋪了一條活路。
老羊不死,小羊難活!
當瞎子參悟這個道理,柔然已是滅族了許多年了。
屠滅柔然之日也是顧氏的死期,當年的葉氏不過是一雙推波助瀾的手而已,真正揮起屠刀的是啟帝。
“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黎書對他平淡的反應一點都不滿意。
“跟我有什麼關系,又不是我娘死了。”瞎子無奈的笑了笑。
“瞎子你不覺得奇怪麼?皇帝為什麼殺玉嬪?這段日子我觀察著,皇帝對璟王雖表面冷淡淡的,但是我總感覺皇帝對璟王的恩寵遠勝于睿王。
睿王不過是看著花團錦簇烈火烹油,實則沒掌握什麼要緊的根基。說到底,那些個老臣的裁撤更迭不過是皇帝的一句話而已,但為將者不同。”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璟王用十年的時間在軍中的勢力早已根深蒂固,換言之...皇帝幾乎是將啟國命脈交到了璟王手上。否則,睿王也不會冒著謀逆的罪名鋌而走險在劍南道培養私兵了。
“朝堂之上講究制衡之術,外人所見的寵信、權臣都不過是表象這些人終歸都是皇帝手中的一顆棋子,有朝一日若是璟王之勢威脅到了皇帝自身的安危,骨肉親情又算得了什麼?更何況,你所知道的真相,璟王未必不知道。”
瞎子的語調平靜又稀松平常,黎書卻驚得身形不可察的晃了一晃:“你的意思是?”
璟王知道?
“璟王這個人城府極深,以他的性子忍辱負重的事..我們能做他更能做。只要有一點疑心...你想他在京都這麼多年與過去有所牽連的活人一旦落入他的手里,以他的手段能撬不開口風麼?”瞎子摩梭著指腹,若有所思,睿王失去利用價值前還需給皇室最后一擊重創。
“阿黎,你千萬不要被璟王拋出來的假象而蒙蔽,若不是昨日你撞破太后的真面目怕是任咱們想破腦袋也看不清這些人的嘴臉..想什麼這麼出神?”瞎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沒什麼..,對了,剛才出宮的時候我看見了睿王,好像是要殺璟王...”
“睿王與璟王從來都不是勢均力敵,姝貴妃之死睿王再恨也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你在擔心璟王的安危?”瞎子平靜的臉上蘊起怒意。
今日在宮中形勢所逼,她那麼說是有情可原,現在當著他的面竟然在想別的男人。
“沒..沒有..”黎書有些磕巴,在瞎子面前她連個眼神都瞞不住。
將她逼至角落,抬起她小巧的下巴四目交織:“你自幼說謊是便口齒不靈,你說沒有便是說明剛才真的在想他!”下頜傳來一陣刺痛,瞎子的臉色死白死白的,“阿黎,你剛才在宮中說我于你只是如兄如父可是..真心話?”
各部之間互存質子以防不測是瀚北最為常見之舉,黎書出生那年瞎子被帶到柔然為質他才五歲。明明是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卻甘愿為她為奴為仆,柔然一部誰人不知阿黎公主身邊有個離不開她三步之外的小馬奴。
后來柔然被滅族,依律高不過馬背的孩子是可以逃過一死的,可瞎子不放心硬是狠下心殺了追隨自己了數年的仆從帶著她和采白回了碩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