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狗皇帝一命可以要挾蕭氏十萬大軍束手就擒。
“好,權衡利弊算計人心才是明智之舉,是我妄想了...”半散的青絲被晨風肆意的撩撥,冷意猶如一記耳光猛然打醒了她所有的貪念和癡想。
年少時無數次被追殺,受過的傷不計其數,撐著她一口氣活下來的意念便是復仇,在吃人不吐骨頭的世間她都活下來了,卻從未有過此刻的絕望。
不過是一場識破驚天的空歡喜罷了。
紅色的裙擺逶迤淌過血河,滿目山河卻無她的容身之處,就好像那年她孤身站在草原中,她的足下就是柔然的尸山血海。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十幾年前那般重演。
西風吹起衣袂,獵獵作響,她茫然的往宮城外走去,身后傳來瞎子他們的呼喊置若罔聞。
她出城時看見了蕭氏鐵騎,任憑馬兒漫無目的的往前奔跑,她坐在山腰上看著自己的心與那太陽一分分的落下去,最終太陽終于不見了。
望山半腰之處,落日熔金,原是這般美麗的景色。
這是二毛為她選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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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慕他娘...”風匣般蒼老的聲音推開了籬笆門,院中郁郁蔥蔥的菜地里一個肉團子正撅著屁股“嗯嗯”的用著吃奶的勁兒拔著蘿卜。
墩的一下子,阿慕連人帶蘿卜摔了個大馬趴帶起的泥土飛濺到他白凈的小臉兒上。
老人笑呵呵的將阿慕抱了起來,心疼的揉了揉,阿慕笑著喊了句張阿婆不以為意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抱著蘿卜屁顛屁顛的往屋里跑。
“你這小東西,跟你娘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張阿婆就沒見過那般隨性的女子,阿慕十足十的遺傳了她娘的性子。
“阿慕他娘,今晚又燉蘿卜啊~”
“嗯,吃點?”聲音是從屋里傳出來的,女人卻沒有露面。
張阿婆已經習慣了,自己拉過一個板凳靠在墻根兒底下,自言自語道:“這仗打了五年,我今兒聽過路的說新皇半個月前登基了,叛亂已平,陛下開恩只誅殺了幾個明晚反抗的幾個異族頭領,哦..不...聽說取消了八疆線以后便沒有異族一稱了。真是一位仁慈的皇帝啊~
眾夷歸化,咱們也不用躲在這深山里了,你還年輕長的也俊要不要帶著阿慕去城里...”
“張婆!噓--”門后阿慕探出半顆腦袋,食指死死的抵著嘴唇,撥浪鼓似的搖著腦袋。
“我娘皺眉了~”阿慕他娘一皺眉便是這話不愛聽了,張阿婆也是年紀大了記性越來越不好了,上個月她帶著三義莊的屠戶來相看,忘了我娘是咋把人踢出去的了?!
這才多久,她還敢提!
張阿婆被日頭照的暖洋洋的,枯枝一般的手慈愛的撫摸著阿慕的頭頂,依舊道:“十里八鄉像你娘這麼俊俏的女郎啊人都進城了,阿慕還小總不能一輩子窩在這山窩窩里。論樣貌你便是入宮也綽綽有余,只可惜...”
但凡進宮的必須是處子之身,可惜阿慕他娘都生養過了,怕是沒那機會了。
阿慕大致聽明了話里的意思怯怯的以為是自己耽誤了阿娘,進屋扯了扯女人的衣角,道:“阿娘,要不..您把我送到爹爹那里去吧,沒有我您就可以同阿花姐她們那樣找個靠得住的男人過更好的日子。”
阿慕沉浸在自己一番孝子言論中,感動的眼淚霹靂吧啦。
不會兒屋里便傳出鍋碗瓢盆落地的聲音,阿慕揉著屁股跑出了院子,烏蘭舉著勺子跟在后面:“小兔崽子,來老娘給你挖個坑兒讓你去找你爹去!”
院子里雞飛狗跳誰都沒有留意到遠處一名獵戶挺如松柏的身姿目光不瞬的看著院里的嬉鬧,直到天邊掛上寂寥的星子草屋里的熱鬧隨著白日里的余溫徹底散去。
長吉:“主子找了數年,不打算帶她走麼?更何況...”她還生下了龍裔。
沐云庭看著身邊長吉年輕的面孔,舊人如時間流逝般一點點的走遠那些支離破碎的過往漸不為人知,許多人只知璟王妃于大戰中不知所蹤他苦尋多年。
而他深知,自己已無法許她想要的一切。
他只期盼在茫茫人間尋到她一星半點平安的消息,就好。
“不了,她開心就好!”月色將離去的背影拉的老長,也是多年后長吉才明白,陛下能征善戰,攻下了大小無數城池,創下萬世不拔的基業卻為何一生不曾立后。
原,陛下的后位早已屬給那屋草屋女子。
陛下臨終的時候留下了一道旨意,陵寢的棺槨里埋葬的只是衣冠而陛下的原身則被悄無聲息的安葬在望山半腰處,依旨立了無字碑,那樣他就可以安安靜靜的守著他的姑娘。
出宮后,長吉舍了京都的繁華和安置,陛下守著他的姑娘,他守著陛下。
長吉不知,自那道墓碑出現在望山的那一日起,每日都會有人前來上香,清明寒食會有人喊他一聲爹爹...
原來,他的姑娘許在多年之前就已經原諒了那些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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