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圍攏在正堂外觀禮的眾人,紛紛散開,讓出一條路。張氏北海王妃等一眾女眷先行而至。
北海王妃身份尊貴,自然要上座。張氏是趙夕顏嫡親的祖母,坐了北海王妃的下首。接下來,便是趙夕顏的外家柳氏一家人。吳氏是今日正賓,坐了張氏下首。
又是一陣歡快的樂聲。
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在一眾少女的簇擁下緩步而來。
少女尚未換上厚重華美的禮服,穿戴還是平日模樣。明媚的陽光傾斜在她光潔的臉龐上,一雙沉靜幽然的黑眸,閃著光芒。
最好的年華,最美的及笄時光,所有珍視在意的人都在身旁。
趙夕顏目不斜視地走進正堂,仿佛沒察覺到慕容慎驟然熾烈的視線,目光越過他,看了徐靖一眼。
徐靖咧嘴一笑。
趙夕顏抿唇輕笑,收回目光。
慕容慎:“……”
這世間,大概沒有什麼比這更刺目更扎心的畫面了。
一雙有情的少年少女,含情脈脈地對視,心里眼里只有彼此。他明明站在這里,卻被忽視得徹底。
他忽然覺得,所有人都在嘲弄地看他。
他不會就此認輸罷手。
他慕容慎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他要娶的姑娘,誰也搶不走……沒錯,趙夕顏本來就是他的女人,區區一個北海王世子,根本不配做他的情敵!
他來北海郡,確實來錯了。京城才是他的地盤。
慕容慎在心中吐出一口濁氣,迅速下定決心。
太子殿下的登基大典近在眼前,他也該回京城了。
……
及笄禮是少女最隆重的盛典。
前世,在及笄禮前夕,北海郡被亂軍闖入。
家破人亡,血流成河,這是她心底最大的傷疤。
今日,在族人親眷的注目下,在親人的祝福聲中,她完成了少女的及笄禮。
趙夕顏換上華美的禮服,好友葉沁瑤捧著發簪,大伯母吳氏為她加笄,父親趙元明朗聲宣布禮成,領著她向一眾來賓行禮道謝。
這樣的幸福,甚至令她生出了不太真切的虛幻感,她忽然有些想哭。
“大家等一等。”
一個熟悉的少年聲音忽然響起,將她從飄悠的環境中拉回了現實。
徐靖要做什麼?
趙夕顏凝神看過去。
徐靖臉皮厚得很,半點不懼眾人矚目,邁步走過來。
“這個春生,又要胡鬧了。”北海王妃不愧是徐靖親娘,一看就知道兒子要作妖,忍不住嘀咕一句。
趙元明做了徐靖多年夫子,對徐靖的性情脾氣同樣了如指掌,見狀心中立刻生了警惕,不動聲色地說道:“及笄禮已經結束,接下來賓客入席。世子也去入席吧!”
徐靖厚著臉皮笑道:“夫子別急,我準備了禮物送給月牙兒妹妹。等送了禮物,我就去入席。”
趙元明嘴角抽了抽,眾目睽睽之下又不能罰學生去抄書,只得應道:“也好。世子的禮物在何處?”
徐靖又咧嘴一笑。
趙元明心中警鈴大作,卻已來不及阻止了。
就見徐靖吆喝一聲:“大家伙都散開,讓一讓。”
前來觀禮的賓客,都是北海郡的人,要麼就是趙氏族學的學生,誰不認識北海王世子?誰不知道徐靖和趙夕顏是一對?徐靖一句話,眾人都后退散開,讓出一片空地來。
唯有慕容慎,動也沒動。
徐靖笑嘻嘻地說道:“慕容校尉,煩請退后。”
和人比不要臉,徐靖就沒輸過。
慕容慎只得退后數步,站定后,他迅速看了趙夕顏一眼。趙夕顏笑意盈盈,可惜,這笑容不是給他的。她一直在看徐靖。
徐靖吹一聲口哨,那些樂師,便彈奏起了歡快的樂曲。
然后,徐靖身體擺動,竟跳起了舞。
觀禮的賓客們笑得前仰后合。
時下舞者都是女子,男子會跳舞的少之又少。不過,徐靖做這等事,好像又是那麼天經地義,眾人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趙元明嘴角又抽了抽,心里默默發狠,等今日過后,要罰徐靖每天寫三百字文章。
北海王妃看兒子跳得像只騷包的孔雀,心里有氣,轉頭問徐瑩:“春生跳的是什麼?”
徐瑩忍著笑,低聲答道:“鳳求凰。”
很顯然,這是一支表白心意求愛的舞蹈。
徐靖不知暗中練了多久,竟跳得有模有樣。他本就生得俊美無雙,雙腿修長,雙臂舒展間,目光流轉,有著別樣的魅力。
她的小竹馬,像一只華美的孔雀,展開色彩斑斕的羽毛,示愛求偶呢!
真是荒唐胡鬧。也不怕別人笑。
趙夕顏心里想著,嘴角卻忍不住上揚,眼里蘊滿笑意。
第86章 一曲
這一曲,格外短暫,又似十分漫長。
在眾賓客的哄堂笑聲中,徐靖以一個干凈利落帥氣的姿勢結束舞蹈。大概是跳得太過用心賣力了,額上竟冒出了細細的一層汗。
“月牙兒妹妹,這個禮物你喜不喜歡?”徐靖咧嘴笑問。
趙夕顏輕輕點了點頭。
徐靖快活得像求偶成功的花孔雀,一臉洋洋得意。
趙元明忍無可忍,咳嗽一聲道:“酒宴都已備好,請諸位前去入席。”
趙元修忍著笑,招呼賓客們入席。大伯母吳氏則招呼女眷們入席。北海王妃從徐靖身邊走過,伸手點了點徐靖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