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要是小姐不收下這三個丫頭，恐怕她們今晚就會被打死啊！”

　　“嘿你這人怎麼聽不懂呢？我都說了……”少主身邊的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留的，老王頭媳婦聽到了少主的一聲輕咳后，便把后半句話咽回去了。

　　“能站著走路，為什麼要跪著呢？”穆久久微微嘆了口氣，什麼樣的人才會去為奴為婢。

　　“你說你的女兒會被打死，會被賣掉，這是犯法的。我朝律法有寫，私自買賣孩子與婦人，處以斬刑。暴虐婦人與孩子，視實情收監入獄。這位嬸子，不必害怕的。再說了，若您的丈夫犯法了，您又無法反抗，還有里正可以求助，實在不行也可以到官府去。”

　　“可是……那是孩子的爹爹，怎麼能去讓他坐牢呢？”柳娘子不干了，她來求這位小姐，是為了讓小姐收下幾個丫頭的，而不是讓她孩子的爹去坐牢的。

　　穆久久聽了這話，眉頭輕蹙：“我記得，鎮上都會設立婦嬰堂……”

　　她有些疑惑，怎麼這個村子里的人不知道律法也不知道有婦嬰堂嗎？

　　但這可是在京郊外的鎮子上啊！

　　“娘！我早說我們可以去婦嬰堂嘛！”二丫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為什麼娘就是不聽她的呢？

　　“小姐！小姐若不想收下丫頭們，又何必將我們趕去做那妓子！”柳娘子的眼神漸漸絕望，連這位小姐都不給她們一條活路……是她對不起幾個丫頭！

　　柳娘子緊緊摟住最小的三丫，她的三丫還那麼小，怎麼能去那種地方，去了可就一輩子都毀了，還死得更快！

　　“那根本就不是什麼婦嬰堂，那是妓子窩！”

　　此話一出，就連謝域與劉清明都變了臉色。

　　圣武皇后為了讓各地弱勢的婦人與孩童群體求助有門，特別下令在各地建立婦嬰堂，以收容那些無家可歸、無處可去的孤兒或婦人，或是遭受到非人待遇的孩童與婦人，婦嬰堂一靠大夏朝專項撥款，二吸納商人捐贈，三也自食其力。

　　如荊州盧鎮的婦嬰堂，以繡工聞名，尤其是雙面繡，更是皇家貢品；江州曲縣的婦嬰堂，則善絨花，絨花銷往各州；就連邊疆之地的寒州婦嬰堂，也靠著與鄰國的商貿往來，承辦了畜牧場。

　　婦嬰堂也不會養閑人，婦嬰堂提供居所飯食，里面的人就提供技工。

　　當年圣武皇后的這一項舉措，誰不贊一聲仁善英明呢？

　　到后來的女子入學、女子為官等制，從上到下地改變了自前朝以來女性地位極低的局面。

　　朝廷明令禁止有私牙的存在，各地設有官牙，除非是自愿賣身為奴者才被允許接收。

　　但這可是在天子腳下！

　　誰也沒有想到，這京郊外的桃花鎮竟敢這麼大膽，無視律法做起了皮肉生意！

　　待劉清明查探消息回來后，眾人都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那些本就走投無路而進了婦嬰堂的婦人，姿色尚好地則在婦嬰堂里接客，女童男童則從小調教，甚至名為收養實則……

　　而桃花鎮婦嬰堂的堂主陳三妹，則是京郊鄰縣——墨縣知縣陳大力的嫡親妹妹。

　　二人狼狽為奸，知縣就是桃花鎮婦嬰堂最大的保護傘。其他得了好處的，也怕是裝作不知情。

　　劉雪停略低著頭，將大哥收集來的資料看完，緊皺的眉頭就沒松開過。

　　在一旁也看了的穆久久，氣得一拍桌子：“這鎮上的婦嬰堂也太大膽了吧！”

　　“真是、真是畜牲！”

　　穆久久越想越氣，恨不得將那個什麼陳三妹大卸八塊，不，大卸八塊都不足以泄恨！

　　同為女子，怎麼就能這麼惡毒地將其他女子推下地獄？

　　劉雪停將手中這張薄薄的紙放在了桌上，就一張紙，背后卻不知有多少人為此喪命，更甚是生不如死。

　　如果圣武皇后還在，看到桃花鎮上的婦嬰堂，該是何種憤怒與痛心？

　　303的聲音也變得沉悶：“宿主？”

　　夏日的天多變，才坐那麼一下，天邊又變得暗沉沉的了，劉雪停走到窗邊，陷入了思緒當中，風吹來時帶著點涼意，將劉雪停頭上綁著的絲帶吹拂起來。待雨落下來后，一點點沖刷著塵土，將本來室內因悶熱而引起的煩躁感驅散不見，雨勢漸漸大了，她看著不遠處山林里被雨水沖刷過的一片盎然新綠色，愁緒似乎一下子淡了。

　　答案不就在眼前了嗎？

　　那些綠葉沾染上了塵土，被雨水洗刷過后，重新變得潔凈、盎然生機。

　　桃花鎮的婦嬰堂，似乎就像被沾染了塵土的綠色，就等待著一場大雨，讓它重回正軌。

　　“必須讓那陳三妹幾人得到嚴懲。”

　　但這次，她想嘗試一下不一樣的法子。

　　婦嬰堂的女子們，再也經不起流言的第二次傷害，因此她不會用說書的法子公之于眾。

　　**

　　墨縣。

　　到了下衙的時間，丁柳揉了揉僵硬的腮幫子，略微躬著背，從喧鬧的街市穿過到了自家住的小巷子里，“吱呀”一聲，老舊的木門發出的聲音讓瞇著眼在搖椅上休息的丁老太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