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讓她痛苦的經歷,此刻在看到這個男人安然睡在自己的一瞬間,都變得微不足道,不足為懼。
她的心漸漸平靜下來,感到了一片安寧,唇角也不由勾了起來,結果不小心扯到了還沒愈合的傷口,疼的她忍不住輕輕「嘶」了一聲。
這下,薄靳夜醒了。
像是條件反射,抬頭緊張地看她。
“寧愿,你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說完,他起身要走。
顧寧愿連忙拉住他,“沒,我沒事,你不用這麼緊張,就是……扯到嘴角了。”
薄靳夜垂眸盯著她干涸的唇瓣和嘴角的傷口,薄唇抿了抿,轉頭去拿棉簽和溫水,為她輕柔地沾濕,耐心又細心。
做完這一切,他把病床搖起來些,又在顧寧愿的身后,墊了個枕頭。
“要不要喝點兒水?餓不餓?真的不用叫醫生麼?”
顧寧愿搖搖頭,“真不用,就是睡得太久,有點兒懵,你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薄靳夜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此刻,握著她的手,他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單單看著顧寧愿的樣子,他就還在后怕,心緒始終無法平靜。
顧寧愿看著他冷峻板正的面容,一眼看穿他的情緒,眼底有無奈有心疼。
“別難過,我沒事了,這不是就在你身邊呢麼。”她主動開口,聲音溫柔得不像話。
“只要看到你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我所受的一切,都值得。”
薄靳夜聽在耳里,心臟像是被刀子割開,又被縫起來,細細密密的疼惜從縫隙里往里灌。
“寧愿……”他嘴角動了動,聲音沙啞,“是我不好,說好了要保護你,卻讓你受傷……”
顧寧愿微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側臉。
“我們之間,不說這樣的話,你想保護我,我也想保護你啊。不管是我們之間,誰受了傷,另一個人都不會好過的,該來的逃不掉,但好在,我們都沒事。”
薄靳夜按住她的手,唇觸碰著她的掌心,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輕柔,充滿了憐惜。
顧寧愿不想讓他沉浸在自責中,說完,然后轉移了話題,問起自己一直很關心的事兒。
“嘯風現在怎麼樣了?他恢復得還好麼?是也在這個醫院里?我想去看看他。”
薄靳夜清了清嗓子,低聲道,“他還好,不過已經不在醫院休養了。”
“不在醫院休養?”顧寧愿意外,“那他這是……回傅家了?傅家現在的情況,適合養傷麼?他都斷了兩根肋骨了,干嘛那麼著急出院?”
短暫的沉默了下,薄靳夜才如實告訴她。
“傅家那邊,清宴已經處理好了。至于會傅家,是嘯風自己提議的,姑父勸過,但他堅持要回去。”
顧寧愿更不理解了,“為什麼要著急回去?傅家那邊,又出什麼事了麼?還是古武工會那邊……”
一說這個,她就不免緊張起來。
薄靳夜給她倒了杯水,先試了試水溫,才遞給她。
“你別緊張,傅家沒事,現在有清宴坐鎮,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傅家的附屬勢力,也都沒事,是嘯風他……他堅持說,自己沒有做好本職工作,沒能保護你,心里有愧,一定要接受懲罰。”
“懲罰?”顧寧愿愣了下,眉心立刻蹙了起來,有些擔心地坐起來,“他已經做得夠好了,怎麼還要懲罰?若不是他,我早就被抓走了,可對方明顯是有備而來,人數眾多不說,還有宮允菲泄密,這誰能預料得到,他為了救我,險些連自己的命都折進去了,這已經很盡責了。”
薄靳夜無奈地嘆了口氣,“大家都是這麼想的,沒有人責怪他,只有他自己在自責,他……是個很認死理的人,也十分守規矩,認為自己沒有做好,堅持要領罰,不然就不吃不喝,長跪不起。”
顧寧愿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他這又是何必呢……”
然后,她問,“那他現在呢?姑父罰他了?”
薄靳夜點點頭,“姑父本是不愿意的,可架不住這個嘯風一根筋,身子還沒好,就這麼跪著,姑父再怕給他跪出毛病來,只好應了,本該是一百鞭。但最后姑父降到了三十鞭,還說,等你醒過來,今后嘯風還要貼身保護,打太多的話,人就算不死,也得變成殘廢,還怎麼保護你,嘯風聽了之后,沒再說什麼。”
顧寧愿眉心越擰越緊,有些無語,甚至還有些哭笑不得。
“他這個人,怎麼這麼軸啊,鞭子已經打完了?”
“嗯,只是打在了后背,還避開了他的傷處,現在已經在休養了,放心吧。”
顧寧愿重重嘆了口氣,“這讓我怎麼放心,這家伙,除了武力值強,其他簡直一塌糊涂,非要這麼死板教條。”
薄靳夜卻能理解他的感覺。
“不是死板教條,是心中有愧,有悔,發泄不出來,只能通過領罰的方式,才能讓自己好受些,也讓自己得到警醒。就像我在得知你出事的那一刻。在看到你滿身傷痕的時候,我恨不得手刃了傷害你的人,再手刃我自己,
我無法遏制自責的情緒,不停地想。若是我沒有離開你,就好了,我想,嘯風的想法應該也是類似的,他可能會覺得。若是自己的身手再高一些,若是自己再警惕謹慎一些,就不會讓你受傷了……”
顧寧愿聽完,一抹苦澀在心底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