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放下茶盞,臉上卻沒多少虧欠之色,“沒料到倒是個不守規矩的。”
她看向顧青昭,笑得面目慈和,“你是淑妃,協理后宮,也該拿出妃主的架勢來,該立威也得立威,不必顧及著哀家。”
都拿到明面上來說了,顧青昭不顧及也得顧及了。
“白才人與臣妾那點子糾葛倒是小事。只是陛下說,白才人到底是太后娘娘看中的人,她犯錯豈非也叫娘娘您受些污名,白白辜負您的提拔。故而罰得重些。陛下有意懲治,臣妾倒是不好說什麼話的。”
太后失笑,“竟是如此?”
“陛下待您的孝心,后宮皆知。”
“難為他了。”李太后笑著頷首,“說來一開始我也只是想給他尋個妥帖的人入宮罷了。既然白氏不中用,日后看到好的,再添上來就是。”
顧青昭笑著附和,“正是這個理,故而這回也叫后宮的嬪妃們都來了行宮,眼瞧著就是端午了,也熱鬧。貴妃娘娘還說,為免兩位太后勞累,便將端午宮宴的位置換成了慈安殿和壽安殿前頭的云霓天光。”
“到底是貴妃尊榮,執掌后宮。連宮宴的位置都說換就換。”李太后沒說反駁的話,可語氣也不和善就是了,“這事她可提前與你商議過?”
“娘娘是知曉的,臣妾有孕后許多事情便丟給了上官尚宮和米尚食,宮宴之事,一直都是貴妃和賢妃在操辦。貴妃和賢妃也是將事情定下了就即刻與臣妾說了。臣妾想著也許久沒來太后宮里請安了,故而自請來告訴。”
“你也不必怕哀家惱怒,貴妃定是自個兒不愿來,所以才支使了你。”
李太后冷哼,提起貴妃總是有許多不滿的話,“她什麼性子,哀家還不知道嘛。”
顧青昭只笑笑,不好多說什麼。
李太后倒是十分警惕地與她道:“你眼下有身孕,許多事情不能顧及也是常理。可你也要長些心眼子,萬不能被貴妃和賢妃輕易糊弄了。”
顧青昭正狐疑李太后怎麼好心為她著想,下一刻就聽她道:“你若實在走不開,哀家也可為你尋一個幫手。一來叫你安心養胎,二來也是不叫你受人蒙蔽。哀家那侄女兒素來與我最為親厚。若你不嫌棄,定也是能為你排憂解難的。”
原來是意在宮權。
貴妃和賢妃雖然有可能聯手架空她這個淑妃,可李婕妤背靠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燈。
她何苦自尋煩惱?
“李婕妤聰穎能干,若是真能得李婕妤相助臣妾自是百萬個情愿。只是婕妤之上還有兩位嬪主。若是臣妾越過她們反而叫李婕妤打理宮中事務,知曉的自是說李婕妤賢惠。可若是不清楚緣由的,一想到李婕妤是太后您的嫡親侄女兒,只怕因此妄斷叫您受非議。”她面露為難,“是以,還望太后三思。”
凡事只要涉及自身,李太后總要多思慮些的。
良久后,她笑嘆,“倒是哀家思慮不周全了。原本是想著替你減些負擔的,沒曾想險些好心做了壞事。罷了,此事哀家也不提了。端看婉兒自己的造化吧。”
離開壽安殿的時候,顧青昭正好碰上前來給太后請昏禮的李婕妤。
“淑妃娘娘金安。”
“許久不見,李婕妤才到行宮就來給太后請安,太后定然歡喜。”
李婕妤輕笑,“本是應該一早就來的,只是好些物件還沒收拾,這才拖了大半日。說來到底也是嬪妾年歲大了,不比才進宮的妹妹們活潑,聽說白才人可一早就出了門了。”
“李婕妤耳聰目明。”她淡笑。
“嬪妾只是不想閉目塞聽罷了,那白氏雖得嬪妾姑母提攜,卻是個沒腦子的,”李氏莞爾,“娘娘有身孕,可要保重身子才是。今日天色晚了,明日嬪妾定然親自去未央殿給娘娘請安。”
李婕妤說來請安,就絕對不會空手來。
“這是前幾日家中兄長替嬪妾尋來的一方徽墨,嬪妾是個胸無點墨的,這些東西拿在手里就是暴殄天物了。聽聞近日娘娘在教三殿下習字了,許是用得上這墨。”
李婕妤的侍女順勢遞上來一個四四方方的紅木錦盒,那錦盒以鍍金鑲邊,紋理更是精致得很。
顧青昭手中團扇輕搖,悠閑道:“徽墨一點如漆、萬載存真,乃是文人墨客競相追捧的上等寶墨,珍貴難得。澤兒才是初學,如何用得上這樣的好墨。無功不受祿,李婕妤還請收回去吧。”
李婕妤不甘心,語氣更堅定了些,只是絲毫沒有要把東西收回去的意思,“嬪妾別無所求,只希望能與娘娘多來往。”
李婕妤走得匆忙,像是怕有人追似的,緋紫看著桌案上那精致的盒子,吶吶問:“主子,這物件要如何處置?”
顧青昭丟了團扇,瞥了一眼那盒子,“暫時放在庫房吧,改日尋個機會再給她送回去。”
緋紫頷首,仔細地吩咐了人去安置。
“瞧著李婕妤,是意在宮權?”
“說是宮權,其實何嘗不是她想掙個出路呢?”顧青昭右手托著下巴倚在矮幾上,“她入宮這麼久,陛下始終不曾因為她姓李就多寵幸,她也該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