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兩天先且住在此處,等我將京中之事處理一些,你再回城。”
蘇衡驚訝:“可是陛下那里……王爺的事情總得稟報,而且我從淮安離開時有不少人看到,恐怕遮掩不了多久。”
徐崇山看著他:“我知道,只一兩日而已。”
他沒有跟蘇衡解釋的心思,滿心都是康王的那些話,見蘇衡猶豫,他態度強硬了幾分,“老夫也是為了你好。”
蘇衡抿抿唇,像是看出了徐崇山不想放他離開,且周圍徐家的人守著,沒徐崇山首肯他也走不出徐家別院。
他只能順從答應了下來,朝著徐崇山說道:
“我自然愿意聽徐老的,只是我父母那里……”
徐崇山聞言低笑,他不怕蘇衡有軟肋,就怕他什麼都不在意,他安撫著說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你家人,你只需安穩待在此處即可。”
……
徐崇山并沒跟蘇衡多言,將人困在別院之后。
等從院中出來時,臉上神色就已經難看了下來,他緊擰著眉心,神色極為陰鷙,而旁邊的徐振柏滿眼不解。
“父親,您怎麼了?”
他滿是費解,“您覺得蘇衡那小子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康王怎麼會好端端的認了行刺之事,還說出那種話來,會不會是蘇衡糊弄咱們的?”
“不會。”
徐崇山黑沉著眼說道,
“蘇衡跟謝云宴有仇,而且那謝云宴睚眥必報,當初蘇衡為了他家中之人連汪家的親事都毀了。如今不可能不顧他爹娘安危出賣康王。”
“可是康王怎麼會承認行刺的事?”徐振柏皺眉道。
“你幾時見他承認了?”
徐崇山的話讓徐振柏面露愕然,而徐崇山則是神色復雜的道,
“康王的確是認了行刺之事,可他卻說了并非是他授意,說那人早就被人收買,他從頭到尾都不知情。不僅如此,他還言及豫國公和蕭家恩怨,說他想要將蕭家趕盡殺絕……”
換句話說,康王是認了行刺的事。可他同樣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豫國公的頭上。
他只不過是被人蒙蔽罷了。
徐振柏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等聽明白他父親的話后,臉上露出震驚之色,而徐崇山則是低沉著聲音道:“康王,怕是舍了豫國公了。”
“怎麼會……”
徐振柏低聲道,康王前去淮安,可是豫國公一手促成。
“怎麼不會。”
徐崇山卻比自家兒子更明白康王,也更清楚利益關聯之下,這看似牢固的關系有多脆弱。
康王府跟豫國公府能夠聯手,為著的不過是對付謝云宴,康王想要漕司兵權,豫國公想要借此翻身,兩人目的一致,看似該在同一條船上。
可如今康王卻是毫不猶豫地舍了豫國公。甚至將所有事情都推到豫國公頭上,甚至不惜認下行刺之事不顧是否會得罪陛下,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康王知道知道謝云宴手中有什麼東西,足以拿捏陛下,甚至讓豫國公死無葬身之地。
否則他不會做的這麼絕。
徐崇山根本沒懷疑蘇衡胡說八道,也沒想到蘇衡有那麼大的膽子兩頭遮掩,他只以為康王是知道了什麼,而蘇衡代康王「轉告」的那一句話,更是讓他心神難安。
他為官多年,手頭也未必有多干凈,而康王口中「當年的事情」,讓他莫名就想到了之前豫國公用以要挾他之事。
徐崇山臉色陰沉,領著徐振柏匆匆離開。
三日后,等到淮安的探子飛鴿傳書進京,說康王自愿留在漕司,幫著謝云宴搜查行刺之人,而謝云宴雖然將人扣在漕司,卻好吃好喝的待著,未曾傷及半點。
徐崇山再去見蘇衡時,就變了態度。
“您讓我指證豫國公?”蘇衡滿臉驚愕。
徐崇山說道:“不是指證,只是見到陛下之后將你在淮安所見,還有康王說的那些話實話實說。”
“可……”
蘇衡微張著嘴,實話實說,不就等于是指證豫國公謀害謝云宴?
徐崇山像是知道蘇衡在想什麼,對著他說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正如你之前所說,康王既已承認刺客之事。就算你當朝言說淮安之事是謝云宴設局陷害,也無人會信。”
“康王為求自保已經撇清干系,你此時若再直言。不僅會得罪了康王,說不定還會被謝云宴反咬一口,說你跟豫國公合謀。”
“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將來,就算不為你自己,也該為你父母親人想想。”
蘇衡面露遲疑,低聲道:“可是豫國公幫過我。”
徐崇山聞言失笑:“他幫你,不過是看在你跟蕭家有仇覺得有利可圖罷了,他如果真想幫你,就該讓你早些入仕,而不是明知謝云宴狠毒,卻還讓你跟著康王去淮安冒險。”
“蘇衡,良禽擇木而棲,豫國公可未必是什麼好木頭。”
他溫聲勸解著道,
“老夫也不是讓你指證他什麼,只需將你在淮安所聽所聞所見,如實告知陛下即可。身為臣子,這本就是你該有的本分,不是嗎?”
“而且年后大理寺那邊還缺一名寺丞,老夫覺得你就挺合適的,你覺得呢?”
蘇衡心神微動,眼里露出掙扎之色。
徐崇山淺笑著說道:“有情有義是好事,可你也該明白,想要在朝中走的長遠,就得多替自己考慮,豫國公勾結北狄本就罪無可赦,你難道還想陪著他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