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聲重響傳出之后,周圍站著的衙差也紛紛圍攏上前。
“肅靜!”
那些原本議論紛紛的百姓和圍觀之人都是感受到了堂內肅穆氣氛,口中議論聲都是小了下來,漸漸變得安靜,所有人都是朝著堂上看去。
“本官奉皇命嚴審豫國公方瑋庸勾結漕司,私通北狄,為謀私利命人謀害前都轉運司芮攀,以及漕司提舉溫志虎一案。”
梁德逑握著驚堂木時,神色肅然,
“因事關外界流言,且涉及陛下清譽,為表公正,今日之案于堂前公審,允百姓旁觀,只審案期間管人等不得干預,堂外之人不得嘈雜,否則休怪本官無情!”
“來人,帶相關人等上堂。”
周圍寂靜無聲,衙差那邊很快便將芮麟、溫家一行人全數帶入堂前。與此同時,豫國公也被人押著送入堂前。
蘇錦沅抬眼看著豫國公,跟上一次在宮宴上見到的那個大權在握,容色睿明淡定言笑的老人比起來,此時的豫國公卻要狼狽許多。
他身上穿著囚服,雖然未帶鐐銬,卻也見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生了很多瘡斑,腕間、面上更是消瘦很多。
數月牢獄生活,哪怕看管再好,他整個精氣神也萎靡了下來。
顴骨突出,下顎消瘦,頭發整理過了,卻依舊難掩鬢間突生的蒼白,那密密麻麻的白發掩藏在束起的官發之中,讓得他看上去比之數月之前,像是老了十來歲。
豫國公頂著周圍目光進入大堂時,看似依舊跟之前一樣鎮定,行走間背脊挺直毫無半絲懼意。可蘇錦沅卻依舊從他身上看到了那掩藏在鎮靜之下的惶惶不安,也看到了遲暮之下早已不復的意氣。
豫國公,終究還是怕了。
芮麟等人上堂之后,便直接跪下。
豫國公卻立于堂前,有衙差上前押著他下跪時,他卻是直接掙脫開來,抬頭說道:“老夫乃是當朝國公,先帝親封輔政大臣。”
“陛下未曾褫奪官位之前,你等無權讓老夫下跪。”
黎儉二人聞言都是看向梁德逑。
梁德逑神色微冷,他自己算不得好人,也重權好利。可比起豫國公所做之事他卻已經算得上是絕世好人。
要是放在往日他自然不愿意招惹豫國公,可之前因為黃頡之事已經結仇,豫國公沒少暗中害他。如今他更是知道豫國公沒了將來,又何必給他留臉面。
梁德逑半點不懼豫國公,只冷聲說道:“笑話,這里是刑部,不是你豫國公府。”
“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何況是你,本官今日是代陛下審你,你如今不過是通敵叛國勾結北狄的罪人,又何來不跪之權。”
“來人,讓他跪下!”
站在身后的衙差瞬間上前,一人按住豫國公的肩膀,一人朝著他腿腕上就是一腳,原本立于堂前的豫國公吃痛之下,被生生按著跪了下去。
“梁德逑!”
豫國公抬眼怒視,“你敢折辱老夫?!”
“本官不過是按律行事。”
梁德逑只冷漠說了一句,就一敲驚堂木,扭頭看向芮麟:“芮麟,月余之前你敲登聞鼓,狀告豫國公方瑋庸謀害你父之事,陛下已經移交刑部今日堂審。”
“你將所告之事當堂重述一次,不得有所隱瞞。”
“是,大人。”
芮麟跪于堂前,那好看至極的臉上滿是肅色,當著眾人之面說道:
“我叫芮麟,乃是前都轉運使芮攀之子,我父親芮攀得陛下看重,得管督察漕運和各地鹽鐵之物轉運之事。”
“我父親為官清廉,也深感皇恩一日不敢怠慢,于府衙之事從不懈怠,卻不想那漕司上下勾結,內里早已腐爛至極。”
“有人想拉我父親與他們同流合污,我父親不愿,便成為他們眼中釘肉中刺。”
他眸色微紅,聲音也泛啞起來,
“一年多以前,我在亭山書院進學之時,突然收到我父親傳來書信,信中父親言辭驚懼,提及他查到漕司上下與朝中重臣勾結,走私漕運貪污受賄的證據。”
“他說他身側已現殺機,唯恐被人所害,父親將他收集的證據連帶書信一并送來書院。”
“我接信之后不過數日,我父親便突然自縊于府中,更留下所謂告罪血書,言及他貪贓枉法之事,不待我趕回家中,我父親便已被朝中定罪,芮家上下更是被遣流放。”
芮麟像是想起其父之死,眼中通紅:
“我父親是被人所害,貪污之名更是被人冤枉,而害他之人便是當朝豫國公方瑋庸,我父留下書信之物皆可為證。”
“豫國公早前數次想要收買我父親都被他拒絕,更數次暗示我父親于漕運之事上放寬界度,也被我父親視而不見。”
“他拉攏我父親不成,便狠下殺手,更想將我芮家趕盡殺絕。”
梁德逑聽著芮麟說完之后,方才開口:“你既有證據在手,為何這麼長時間不曾入京上告?”
“我怎能不想上告?若是能替我父親平反,我就是拼了性命也在所不辭。”
芮麟面露苦笑,紅著眼睛可憐說道,
“可他是當朝國公,權傾朝野,且我父親被害之后,他便一直派人追殺芮家之人,就連亭山書院也未曾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