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和季晏第一次遇見的地方。

　　此時已經坐了一對年邁的夫婦。

　　老先生面前擺著一盤鱈魚魚塔。魚片很嫩了，但他還是仔仔細細嚴謹地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然后把切好的這盤推過去：“我這份也給你。”

　　他的妻子坐在對面，笑容還同少女：“跟我們第一次約會那會兒一模一樣。”

　　“當初和你吃了這一頓，我回去啃了兩個月的泡面啊……”可嘴里抱怨著，手上倒又殷勤地處理起扇貝。

　　藺瀾萻無聲笑了笑，收回視線。

　　剛拿起刀叉，面前就伸過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而后一盤切好的牛肉跟她的互換了位置。

　　她抬起眼。

　　男人端端正正地靠著椅背，身姿挺拔，動作優雅地切開雪花牛排，刀尖沒有在瓷盤發出聲響，禮儀周全。

　　西餐廳頗具情調的燈光，如曖昧酒色，在他眸間投下一點迷離的氤氳，與平淡疏冷的神色形成鮮明對比，就像…阿夫列莫夫的油畫，夢境般好看。

　　藺瀾萻平了平心緒，然而臉還是有些紅，她下意識拿起叉子：“謝謝。”

　　牛排煎得很嫩，被切成了適合入口的小正方。

　　她嘗了一口，忍不住瞪大眼睛。好好吃！

　　隨即全神貫注在食物里。

　　兩人點了不少，但每道菜份量都不大，基本就兩三口。

　　季晏吃得不多，幾乎都是藺瀾萻在吃。

　　她對吃的總有種珍而視之的態度，每嘗一個都贊不絕口。眼睛亮晶晶的，嘴巴動得很斯文，可一直沒停。

　　那種沉浸的滿足感，連帶讓身邊的人都覺得 能有溫飽的食物實在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季晏看著她美麗安靜的認真表情，無聲勾了下唇。

　　然后再次打開了菜單，加餐。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知道我在這里？”胃和味蕾同時被滿足，少女整個人鮮活了幾分，開口問道。

　　“昨天晚上。”

　　季晏的神情很淡，聲音也很淡：“下了飛機就去了遲意。”

　　“……”

　　藺瀾萻小心翼翼地咽下鵝肝：“怕打擾到你出差，所以沒及時說。我現在調到雙休日的班了。”

　　她又眨眨眼，“那你今天怎麼會到這兒？”

　　季晏喝了口水，被浸潤過的嗓音疏疏淡淡：“我表妹也在你們公司。”

　　？

　　這麼巧？

　　藺瀾萻匪夷所思。怎麼這家公司里不是表姐就是表妹的……

　　“咳，世界可真小，哪位啊？”她打了個哈哈，隨即又想到什麼，“誒不對，你表妹怎麼知道我認識你？”

　　她應該沒見過他的親屬啊。

　　季晏就這麼看著她，須臾，忽然笑了下。

　　“因為我想追你。”

第39章 一次心動，就是永遠的心動

　　“……什麼？”

　　西餐廳的暖氣將少女雪白清嫵的小臉熏得微紅，容色越發嬌艷。

　　“我想追你。”季晏放下杯子，語調不疾不徐，“這就是我的答案。”

　　答案？

　　藺瀾萻怔然。

　　Q：還愿意繼續往來做朋友嗎？

　　A：Yes or No.

　　離開，或者留下。可他這一個，根本不在選項內啊。

　　她睫羽飛快閃了兩下：“你的答案，文不對題。”

　　藺瀾萻曾想過很多次——

　　在真切見到彼此差距，且經歷過她所帶來的麻煩后，對方也許會逐漸疏遠，體面離開，又或者能繼續保持君子之交。

　　可她從沒想過能有第三種答案。

　　這難道就是學霸的世界嗎……

　　藺瀾萻恍惚收回四處飄飛的凌亂思緒，目光虛虛地落在對面。

　　“不做朋友，或者女朋友。”季晏依舊不慌不忙，“沒有中間的選項。”

　　要麼，徹底脫身。但如果無法割舍，他想要的…絕對更多。

　　“我說過的吧。想要的話，不會只是朋友的程度。”

　　男人的聲線優越，低磁慵懶，聽在耳邊，有股讓人頭腦發昏的勁兒。

　　藺瀾萻懵懵然抬起頭，季晏也正朝她看過來，他神情一如既往平淡，沒什麼別的意味。單就這張臉，絲毫看不出他此刻正在表白。

　　呃，是表、白吧？

　　如此理直氣壯。

　　她挪開目光，忽略臉頰上不同尋常的熱度：“你想追我？”

　　“可我不見得會同意。”她的聲音清泠泠的，干脆得毫不遲疑。

　　被拒絕的男人只是頓了頓，眼瞼微抬。

　　少女盛著水光的眸子忽閃著，頰邊的淡粉蔓至耳垂，像是染上了一層喝醉的微熏。

　　眸光在對方通紅的臉上短暫的停留，季晏垂下眼，連眉梢都未動一絲。

　　“話先不要說太滿。”

　　男人語氣同樣平靜。似乎他打定主意要做到的事，向來不會失敗。

　　藺瀾萻：“……”

　　他倒是自我感覺良好。

　　“是，我的確有好感。”她忽而嫣然一笑，“可這并不能代表什麼。”

　　“人的一生或許會心動很多次？可真正能支撐住長久走下去的，絕不是只靠這一點虛無縹緲的心動。”

　　“季晏，你喜歡我什麼呢？”少女眼里又恢復了清淺的笑意，從最開始的詫異慌亂與悸動，此刻她已然回歸一貫的理智淡然，“年輕？美貌？還是說……身體？”

　　她的話里沒有諷刺，就只是單純的疑問。

　　大概是成長經歷的關系，藺瀾萻不習慣受制于人。無論外界施加多少壓力，即便自身能力有限，她也會化被動為主動。

　　正如這次夾在藺家和媽媽中間，面對爺爺步步緊逼，就算還無法完全對抗，她也不會讓自己一直受困于他們的，至少想辦法降低損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