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沅皺眉搖頭，“我不愛吃魚。”

　　“那……”姜星余實在不想吃。

　　華沅環抱著雙臂，“姜星余，這黑魚可是府中的廚娘，熬了幾個時辰的。”

　　“林大夫也說，就算結痂了，也會有開裂的可能。”

　　姜星余沒轍了。

　　繼續吃。

　　華沅手撐著下巴，盯著他喝黑魚湯。

　　見他實在喝得痛苦，眉頭緊皺，竟也有些不忍心，“要不，明日給你換雞湯吧？”

　　雞湯？

　　姜星余雖然不愛喝這些湯湯水水的，但現在看來，雞湯總比黑魚湯好。

　　“多謝多謝。”他連忙感謝。

　　黑魚湯被撤下。

　　午后，華沅坐在花園里的搖椅上，微微晃著。

　　“你怎麼總是待在府里？”

　　姜星余在這里待了一個多月，好像沒怎麼見她出門走動過。

　　“外面有什麼好的。”華沅閉了閉眼。

　　這片城主府的地勢，從前是月華國的王宮方位。

　　只有在這里，還能依稀感覺到一些，曾經父王母后都在身邊的感覺。

　　何況。

　　姜星余笑笑，垂眸眼中看不清思緒，“外面確實不好。”

　　但，他沒有家。

　　不得不在外存活，找一個可以安身立命的辦法，真正地活下去。

　　華沅偏眸時，便看見此刻的姜星余，神情落寞，全然沒了平時堆在臉上的笑意。

　　一個國公府嫡子，在外淪落至此。

　　只怕，他過的也不好。

　　這一刻，華沅莫名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堆在心里，不上不下的。

　　又連過五日。

　　頓頓雞湯。

　　姜星余是真的吃怕了。

　　在林大夫來檢查的時候，他問，“我可以離府了嗎？”

　　“還不行，你這傷沒好全呢，你要跑哪里去？”林大夫與他也熟了，加上姜星余嘴甜，這會兒一臉嚴肅，不如他瞎跑。

　　姜星余又小心翼翼的懇求，“那我能不喝雞湯了嗎？”

　　“誰讓你喝雞湯了？”林大夫沒明白，反問。

　　姜星余：？？

　　而后往一旁的華沅看去。

　　華沅沉吟片刻，“雞湯補身啊。”

　　姜星余無法反駁。

　　在林大夫走后，華沅微抿紅唇，“你是想出府嗎？那我等等帶你出門逛逛？”

　　“不用了，你不是不喜歡外面。”姜星余不為難她。

　　何況他還是知趣的，在人家這里被照顧了這麼久，哪里還好意思提要求。

　　“沒關系。”

　　華沅親自推著木制輪椅，帶姜星余從府中的后門出去。

　　府中的后門不遠處，是一片綠地，還有幾座巍峨的山峰。

　　綠地旁，有一條小溪。

　　周圍很安靜，只有潺潺的溪水聲。

　　輪椅在小溪邊停下。

　　華沅彎身直接坐在草地上，望著眼前的景象，忽然冒出一句，“這個溪水，看起來很清澈吧？”

　　姜星余看了眼溪水，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華沅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曾經這里，溪水都被染紅了。

　　全是血。

　　月華國子民們的血。

　　現在，溪水重新變的清澈，一切都好像未曾發生過。

　　唯有她和阿澈還時刻記得。

　　那血流成河的畫面。

　　華沅的眼眶逐漸紅了起來。

　　姜星余在轉頭時，只見她眼眶里，一顆淚滾落出來，滴落在草地上。

　　他微怔。

　　目光緊緊地盯著她。

　　不知為何，她此刻的樣子，看起來很悲傷。

　　在城主府這段時間，她面上總是一副淡然的神色，好似沒有悲喜，也就偶爾在他喝黑魚湯的時候，會露出些許狡黠的神色。

　　那時候的她，很靈動。

　　可現在。

　　她整個人看起來，很枯敗的樣子。

　　姜星余忽然就明白，她為什麼會說不喜歡外面。

　　在華沅還陷入過往的痛楚里，第二顆淚落在臉頰時，姜星余伸出手，食指指腹輕輕地抹掉了她臉頰的淚珠。

　　華沅一驚。

　　才發現自己失態。

　　“我有點冷，我們回去吧。”姜星余找了個借口。

　　盡管午后陽光灼熱。

　　華沅坐起身來，微垂眼眸，“抱歉，是我失態了。”

　　姜星余望向她，眼神清亮，嘴角上揚，“哭是人的本能，不是失態。”

　　“想哭的時候就哭出來好了。”

　　“我們阿沅的眼睛很漂亮，不哭都有點可惜了。”

　　華沅：……

　　謝謝，你挺會安慰人的。

第461章 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那天之后，姜星余與華沅之間，相處起來，像是早已認識多年，再也沒了前陣子的那般的疏離與客套。

　　就連城主府的下人都發現，城主看起來沒有那麼冷漠了。

　　華沅也時常會推著姜星余外出。

　　看看蘭塢城的景色。

　　直到又過了一個月。

　　姜星余的傷，幾乎痊愈。

　　而他也在同一時間，收到了江詞閣部下的密報。

　　是關于蔣伊湄的。

　　以及牽扯到了天昌國。

　　姜星余察覺事情不簡單，當夜，來與華沅告別。

　　華沅知道，是會有這一日的。

　　但也不知為什麼，此刻心里有股不上不下的感覺。

　　好似一個孤獨久了的人，好不容易感受到一些生活的熱流，又要回歸到孤獨里，日復一日的活著。

　　“阿沅，這段日子，謝謝你的照顧。”姜星余與她告別時，一句簡單的話，似也有千斤般的沉。

　　這兩個多月，大概是他離京到現在，過得最簡單又無憂的日子。

　　離開了這里，也意味著，又要投身到外界的塵囂之中。

　　不知何時，還會再有這樣寧靜的日子。

　　也不知何時，再有機會見到她。

　　“不必客氣。”

　　華沅只是淺笑一聲。

　　又遞上幾件疊整齊的衣服，遞到姜星余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