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御聽到這話,心里一突,再過三個月,孩子就七個多月了,那時再落胎,莫說孩子,大人也危險了,可若是再等一年......
“吳庸”
趙子御剛開了口,普善大師的指尖已經離開莊綰手腕上薄薄的錦帕,他起身,朝趙子御俯身見禮,又念了句佛語。
“阿彌陀佛,半個時辰內就會醒來,只是......”
他頓了一下,眉頭微皺,“擇痛而忘,擇幸而存,人非當今人,事非當今事,可憐,可憐”
趙子御聽他連著兩句「可憐」,臉色驟然變了,“大師何意?”
普善大師不說話了,只搖頭嘆息,趙子御面上帶著怒氣,巫師見那普善大師一臉篤定,回頭提醒趙子御。
“皇上,機不可失,半個時辰等不得啊!”
吳庸聽見了這話,犀利的眸子敏感又警惕的看他兩眼,當趙子御要把他們趕出去時,立刻道:
“皇上,大師說半個時辰內,不一定要半個時辰,臣以為,值得等,說不定綰綰很快就醒了”
最后一句他微微提高了聲音,莊綰知道他在暗示自己。遂,當趙子御遲疑許久,最終選擇相信巫師的機不可失,欲把吳庸和普善大師都趕出去時,莊綰低低呻吟一聲,輕顫了顫眉睫。
一直在床榻伺候的宮女聽見動靜,再仔細觀察,發現她眼皮聳動有醒來的跡象,大喜。
“皇上,動......動了!動了!”
趙子御眼睛一亮,忙大步跑過去,莊綰察覺他坐在床沿握住了自己的手,暗自醞釀了一番情緒,未睜開眼,低低嚶嚀著什麼,趙子御靠近了才聽見。
御哥哥......她在叫御哥哥!
“綰綰,我在呢”
趙子御聽她在半夢半醒間叫的是自己的名字,激動的難以自制,見她總是這樣夢囈著就是睜不開眼,又有些著急,輕輕晃動著她的身子,緊張的叫著她的名字。
叫了半響,莊綰終于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清亮的眸子里帶著剛睡醒的茫然,趙子御見她這般軟糯嬌柔的迷糊模樣,心中滿是憐惜。
“綰綰,你睡了兩日了,嚇死我了”
莊綰更迷糊的看著他,似是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只是委屈的舔舔唇,“御哥哥,渴,我想喝水”
雖睡了兩日,倒是不餓,吳庸會趁趙子御用膳的時候偷偷喂她吃食。
她這樣一幅撒嬌的模樣,趙子御哪里受得了,立刻讓人去倒茶,周永福親自去倒了茶,趙子御扶著莊綰起來,把她半攬在懷里,喂她喝了茶。
一杯茶喝完,趙子御問她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莊綰搖搖頭,又點點頭,邊掀開被子邊道:“肚子不舒服,肚子......啊!”
她話沒說完,突然尖叫一聲,抬頭看向趙子御,滿臉惶恐和害怕,眼里蓄滿了淚。
“御哥哥,我......我肚子……”
趙子御方才被她一聲聲「御哥哥」叫的興奮,失去判斷,此刻終于意識到不對勁,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道:
“綰綰,你有了身孕”
莊綰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又是驚懼,又是歡喜,又是委屈,在趙子御愈發擔憂和不安的目光中,她突然伸手捶打他胸口,又羞又怒道:
“御哥哥,你不是說大婚之前不碰我嗎,你怎麼就忍不住呢,現在可怎麼辦,爹爹那樣古板的人,我們現在做了這樣的事,爹爹要氣死了”
趙子御徹底懵住,心臟狂亂跳動,吳庸此時也湊過來,同皇帝互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問莊綰。
“綰綰,你說爹爹......爹爹在哪?”
莊綰一副怕見生人的樣子,往趙子御懷里躲了躲,警惕的看著他,“你是誰?”
吳庸見她裝的像模像樣,忍著笑,道:“我是你哥”
莊綰立刻呵斥道:“才不是,我爹爹是當朝丞相莊仲,爹爹只有三個孩子,我哥叫莊羨,你才不是我哥”
當朝丞相......當朝......
趙子御腦子里閃過普善大師剛才那句「擇痛而忘,擇幸而憶」,福至心靈,一個想法瘋狂的竄入腦子里。
擇痛而忘,擇幸而存,這話的意思是,綰綰傷了腦子,記憶中留下的皆是命中幸福事,那些痛苦被她刻意忘記了?
巫師還沒開始,他所求之事,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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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綰醒來后,趙子御喂她喝了碗清粥,又吃了些清淡的小食,她便喊困又睡了。
趙子御在榻前守了許久,等她睡的沉了才回了御書房,讓周永福去傳成陽,成陽進來時,他正坐在御案后沉思。
莊綰昏迷兩日,趙子御除了被吳庸強勸著去用膳,大多時都在她榻前守著,基本未合眼,昏黃的燭光中,他的眼睛微微有些腫,眼底布滿暗紅色的血絲,俊朗的面容上盡是疲憊的蒼白。
成陽入殿行禮,趙子御擺擺手讓他起來,“你把離宮之后的事,再詳詳細細同朕講一遍,特別是祭拜時發生的事”
成陽微愣,雖不明白皇帝何意,還是按著他的吩咐把事情回想一遍,說完,便聽皇帝問他。
“有沒有什麼奇怪的事發生,或者你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成陽細想了想,搖頭,“沒有,去丞相府的路上,二小姐一直很安靜。在丞相府的時候,二小姐幾乎都在房間里待著,沒出過院子,丞相每次進去送飯,出來時都是唉聲嘆氣的,祭拜的時候,二小姐一直跪在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