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友們的傷有輕有重,輕傷的爬起來,忍著疼去幫襯重傷的。
都是賣苦力的普通老百姓,忽然遭了這麼一個天降的大難,誰也不知道怎麼辦,又生氣又憋屈。
一個大哥抹著淚,“我家里娃子還發著高燒呢,就等著我這工錢救命,現在藥賣的那麼貴,這個差事要是再沒了......”
大哥哽咽的說不下去,臉上全是絕望。
蘇落站在旁邊聽得心里難受。
簫譽道:“明兒你們先在家里歇著,我走一趟衙門,替大家去問問吧,鬧出這麼大的事,衙門總不能不管,你們是受哪個衙門雇的?”
“津南的衙門。”工友們七嘴八舌的說。
有受傷輕的漢子看著簫譽,大家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只當他和蘇落一樣是賣下水的,“明兒我和你一起去,不求衙門給咱補償,看還能不能繼續做工,大家都指著這份錢呢。”
其他人跟著點頭。
誰敢指望衙門補償呢,能繼續掙錢就不錯了。
“行,那就明兒一早,咱們在津南衙門口集合,到時候一起去問問。”簫譽應下。
工友們彼此幫襯著回家,簫譽彎腰背了老張叔,“您這腿怕是斷了,得去藥堂。”
“不不不,不去藥堂,藥堂太貴了,去不起!”老張叔趴在簫譽背上,咧了咧嘴倒了口氣,“你就給我送回家就行,哎,謝謝你了,謝謝了。”
蘇落擰著眉,跟在旁邊,“不去藥堂怎麼接腿。”
老張叔腿疼的厲害,滿頭都是汗珠子,“讓大川去找王家村的獸醫,他會接骨,一樣的。”
大川是老張叔的大兒子,大名張大川。
老張叔舍不得錢,執意要回家,簫譽和蘇落也就沒有多勸,直接送他回家。
“娘!”
張嬸子正在廚房準備晚飯,忽然聽見院里小兒子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喊得都帶顫音兒,嚇得張嬸子手里的刀差點切了指頭上,丟下刀就往出跑。
“出什麼......”
話沒說完,張嬸子看到了被簫譽背著回來的老張叔。
老張叔一條腿上全是血,小兒子張小川已經嚇得哭了出來,呆在院子里一動不動。
張嬸子一聲嚎就朝老張叔撲過去,“這是咋回事?啊?他爹,這是咋整的。”
簫譽背著人往正房送。
張嬸子哭著跟著進屋。
“走的時候還好好的,這咋成這樣了,咋搞得。”
“讓大川去找王獸醫。”老張叔忍著疼上了炕,靠在被子垛子上大喘了口氣,泄了勁兒似的朝張嫂子說。
張嬸子讓嚇得臉都是綠的,哆哆嗦嗦好幾下想要上炕看看老張叔的腿都沒爬上去,老張叔那褲腿上的血還在往外滴答血湯兒,觸目驚心的,蘇落站在炕沿邊兒,小臉發白。
張嬸子抹了把淚,“王獸醫去他媳婦娘家了,今兒馬家的牛下犢子鬧出點事,去請王獸醫就沒請來,說是三四天才回來。”
說著話,張小川沒魂兒似的進來。
張嬸子趕緊朝他道:“快去叫你哥回來,你哥還在書院呢,快去。”
張小川看了一眼炕上,目光落在他爹的腿上,嚇得嚎了一嗓子,轉頭哭著就往出跑,一邊跑一邊喊,“哥,哥......”
“去請大夫吧,請大夫的錢我出,今兒要不是老張叔給我介紹生意,也不至于就趕上了。”
蘇落心里難受的疼得慌,尤其張小川那一聲一聲的哥,叫的她心里更是痙攣一樣疼,丟下一句話,轉頭就朝外走。
張嬸子趕緊去拉她,“蘇兄弟,蘇兄弟......”
張嬸子想說你別去,藥堂太貴了,吃不起藥的。
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不去藥堂,孩子他爹這腿咋整。
她張著嘴,拽著蘇落,眼睛里全是驚恐和無措,還有絕望。
那種絕望和今兒哭著說孩子還在發燒的那漢子臉上的一樣,蘇落瞧著受不住。
“嬸子照顧老張叔,我和蘇兄弟去藥堂,這腿耽誤不得,得趕緊治。”簫譽原本在炕上檢查老張叔的腿,現在從炕上跳下來,“醫藥費......我明天去衙門看看,看能不能補償點。”
春溪鎮就一家藥堂,叫回春堂。
蘇落和簫譽進去的時候,藥堂的坐診大夫正給人把脈,瞧見他倆進來,原本只是瞥了一眼,可目光落到蘇落臉上的那一瞬,他徒然的眼睛大睜,瞳仁顫了顫。
就連給病人搭脈的手指尖都抖了一下。
第14章 震驚
送走前一個病人,坐診大夫徐行搓了搓指腹,臉上維持著客氣的笑容,朝蘇落和簫譽看過去,“兩位是診脈還是抓藥?”
蘇落急道:“我家鄰居腿遭受重擊,斷了,您能出個診嗎?”
徐行看著蘇落,頓了一下,笑道:“好。”
向藥堂的學徒小伙計交待了兩句,徐行提了藥箱跟著蘇落和簫譽離開。
“小兄弟聽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蘇落惦記著老張叔的腿,走的很快,旁邊徐行倒是緊跟著她的步伐,但嘴里忍不住閑聊。
“嗯,不是本地的。”蘇落心情低落,眉心微蹙,但嘴角扯著一點笑,是對大夫的尊重,她心里轉過心思,“老家是乾州的。”
她本就是乾州人,去了京都五年,口音也沒有改變太多。
蘇落記掛著老張叔的腿,沒注意旁邊大夫的神色,簫譽倒是瞧了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