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攔住他!”族長忙不迭的往出跑,一邊跑一邊喊,“小竹子快跑!”
要是往常,小竹子是能躲過去的,這些年他挨了多少打,早就讓打出經驗了,再也不是小時候那種只知道哭不知道跑的。
可今兒和平時不一樣。
他旁邊站了一個剛剛給他分了半碗飯的孩子。
他怕王二一扁擔抽過來,沒個準頭,抽著這孩子,小竹子下意識不是跑,而是一把推開了蘇子慕。
蘇落眼見蘇子慕就在門口,嚇得手都冷了,拔腳就朝外沖,剛邁出去一步,只覺得一陣風像是從耳邊兜過。
“沒事,有我呢。”
簫譽仿佛撂下一句話又好像是她幻聽了。
反正等蘇落反應過來的時候,簫譽已經飛起來了,踩著墻頭就落到了院子外面,正好在大門口那里能看到,簫譽一把將蘇子慕抱了起來。
等簫譽回頭再去伸手想要抽出那根扁擔的時候,電光火石的一瞬,那根扁擔不偏不倚的砸了下來。
小竹子就站在那里,那扁擔狠狠的朝他頭上抽了上去。
“啊!”
不知道誰尖著嗓子第一個叫出來。
“流血了!”
“小竹子頭讓打破了。”
王二只想嚇唬嚇唬小竹子,小竹子一跑,他跟著一追,也就算完事兒了。
他哪想到這個討債鬼居然沒跑。
扁擔抽到小竹子頭上那一瞬,王二的酒徹底醒了,看著咕嘟咕嘟往出冒血,那血紅的讓人睜不開眼,王二刷的將扁擔扔到地上,往后退了一步,慌張的看向旁邊的人。
“不管我的事,是他自己不躲的,和我沒有關系。”
小竹子眼睜睜看著分給他半碗飯的小孩兒被他蕭大哥給抱起來了,不等回神,腦袋遭了一擊,他只覺得天旋地轉,溫熱溫熱的東西流到了脖子上。
奇怪了。
他穿著一身單衣怎麼會感覺到溫熱呢?
小竹子錯愕的伸手去摸脖子,摸到了一把血。
他一愣,旋即又一笑。
血......他是不是要死了,死就死吧,死了就不知道餓也不知道冷也不知道疼了。
小竹子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滋味,他只覺得眼前變得模糊,耳朵好像也壞掉了,聽不真切,他好像真的死了,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原來,死比活著舒服。
唯一的遺憾......
沒有再看一眼那個給他分半碗飯的小孩兒。
“還愣著干什麼,趕緊送小竹子去藥堂啊,他這腦袋再耽誤要出人命的!”族長從人群里沖了出來,啪的給了王二一巴掌,推了他一把。
王二一個激靈,看了倒在地上一團的小竹子一眼,脖子一梗,“去什麼藥堂,我沒錢!”
“這可是你哥唯一的孩子,你咋這麼硬的心腸,不能眼睜睜看孩子死啊,人是你打的!”族長咬牙切齒瞪著他。
好好一樁婚事,硬是鬧得見了血。
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王二瞪著眼,明顯的心里發虛六神無主,但嘴上不饒人,“我哥唯一的孩子,那你們就該出錢,我哥當年可是為了救你們才死了的,現在你們要眼睜睜看著他唯一的孩子死了?你們有沒有良心。
而且我家沒車,送去藥堂也行,你們誰把騾子車拉出來借我用用。”
第32章 我在
小竹子腦袋底下一灘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腦袋破成這樣,萬一送去藥堂的路上人就死了呢。
不是大家伙冷心腸不肯幫忙,而是小竹子腦袋上這麼大的血窟窿,那得多少銀子才能看的好,現在看病那麼貴,一個風寒據說都得小半兩銀子才能抓回來藥。
再者,萬一沒救回來呢?
就王二這混賬性子,只怕誰拉著小竹子去藥堂,王二就要把小竹子的死賴到誰身上去。
一時間,看熱鬧的人有,要幫忙的卻沒有。
簫譽將蘇子慕放下,從身上摸出一個小藥瓶兒,捏著藥瓶兒一言不發的走到小竹子跟前蹲下。
初春還穿著棉衣,他只能掀開棉衣從里衣里扯下一塊布,一手托起小竹子的頭將藥粉撒了頭上,撒好了,抬頭看向王二和族長,“你們誰幫忙一下,我給他包扎一下。”
簫譽是在大家哄鬧的聲音里蹲到小竹子跟前的。
他一蹲下去,頓時整個村子都安靜了,所有人震驚又遲緩的看著他。仿佛知道他要干什麼又反應不過來他為什麼這樣。
倒是王二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跳腳指了蘇子慕就道:“好啊,我可算知道我兒子為什麼不跑了,當時他就和你在一起是不是,是你攛掇我兒子不讓他跑的,都是你把我兒子害成這樣的,你們得賠錢,不然今兒別想離開我們王家村。”
王二指著蘇子慕一嗓子吼,氣的族長臉都綠了。
這可是他專門請來做鹵下水席面的人。
族長抬手給了王二一巴掌,一面讓自己小兒子去幫忙包扎,一面朝王二怒罵,“你自己把小竹子打破了頭,少在這里胡謅誣陷別人,人家好心替小竹子包扎......”
王二梗著脖子打斷族長的話。
“我平時也沒少打他,他哪次跑的不比我快,今兒怎麼就偏偏沒跑?”
小竹子今兒為什麼沒跑,誰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