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喝點紅糖水,那什麼,我,我怕你不舍得買,就替你買了點,咱賺錢呢,別不舍得花,糟踐身子。
這個湯婆子,我沒買帶花樣的,怕你用著不方便,這個......男的女的都能用。”
有些話,一旦開了個口子,再說就沒那麼難了。
“還有就是,你,你是第一次還是......大夫說,讓家里長輩安慰安慰你,我尋思你家也沒有長輩,我勉強算你大哥。就,你別害怕,這是正常的,小姑娘長大了都這樣。”
在簫譽進來之前,蘇落完全不知道簫譽要說什麼。
她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女扮男裝被發現了,是被發現了嗎?他要說什麼?
如同那年在大佛寺,陳珩找來,她心里想著:額頭要留疤了嗎,他也要說我晦氣嗎?
都是不安。
不同是,陳珩壓根沒進那道門。
簫譽不僅進來了,砸出這一聲聲的話,直接把蘇落砸的心里發酸。
月事這種事,在男女之間這樣被提起,論理是個尷尬又讓人窘迫的話題,可蘇落現在一點窘迫沒有。
多少年了。
自從爹娘沒了,她多久沒有聽過這樣細密又熨帖的撫慰和關心了。
蘇落想,當時第一次來葵水。如果那時候她就認識簫譽了,會不會就不會害怕的一夜睡不著,不停的琢磨自己是不是快死了,不然好好的為什麼要流血。
心里密密的酸脹蔓延四肢百骸,蘇落鼻音有點重的道:“沒,不是第一次。”
誰也沒有挑明說什麼,但是句句話里又表達了什麼。
蘇落低著頭,帶著鼻音,簫譽垂眼看她,“哭了?哭什麼?是不是難受?對了,大夫說,這個時候不能著涼,容易肚子疼,你......疼不?”
蘇落搖頭,“沒事,謝謝蕭大哥。”
蘇落瘦,這時候垂著頭嗓音帶著點哭腔,軟軟的叫蕭大哥,叫的她蕭大哥心里直心疼,想把人摟進懷里安慰一番。
但也只能想想。
簫譽道:“反正你多注意,這個時候不注意,以后容易留下病根,遭罪的還是你。”
“嗯。”
蘇落一聲應落下,屋里靜了下來。
按照簫譽一路走來的盤算,本應該是在他點出蘇落女扮男裝這件事之后,順其自然的問她為什麼要女扮男裝。等問出蘇落的身份,自己再順便坦白一下自己的身份。
可現在他有點問不出來了。
他不知道蘇落為什麼哭,不敢貿然多問。
兩廂沉默片刻,簫譽道:“那你歇著吧,弄那些事,記得用熱水。”
簫譽走到門口,忽然想起大夫的話,回頭又道:“那個,我還得問一句,就,大夫說,這個正常是三五天或者七天。要是生病了就戚戚瀝瀝很久,你......”
之前蘇落只心酸,無窘迫。
可到底這個話題太過私密。
她過了最初那股心頭被被酸脹填滿的勁兒,此時滿面漲紅,飛快道:“我正常的,蕭大哥,我,我沒事的,真沒事。”
蘇落一雙眼睛睜的圓圓的,像是小狗的眼睛,剛剛流過淚,濕漉漉的,眼眶帶著紅,窘迫的說話,眼底又帶了些許靈動。
直到簫譽從蘇落院里離開,那雙眼睛都沒從他腦子里散去。
第47章 茶氣
春杏從藍布包里翻出一條簇新的夾棉棉褲,和蘇落腿上那條差不多,粗布面料,麻黑色,正適合她們現在的身份穿。
“蕭大哥是怕你沒褲子換......”
春杏話沒說完,一抖開棉褲,里面一卷東西落出來。
春杏立刻彎腰撿起,放到桌上,那卷住的東西因為掉落而松散,露出里面干干凈凈細細軟軟十二條月事布,“天哪!”
春杏一瞬間瞪圓了眼看著那月事布。
“他一個大男人,怎麼......”
剛剛簫譽和蘇落在堂屋說話,春杏站在門口聽得清清楚楚,那時候她只覺得蕭大哥人真好,可現在看著這十二條月事布,春杏忽然嗓子眼有點發堵。
蘇落討好了陳珩足足五年,連生病時一句噓寒問暖都換不來。
那五年的光陰,就像是喂了狗,春杏替蘇落不值,替蘇落委屈,也替蘇落怨恨。
和蕭大哥相識才多久......
一個大男人,前腳發現你是女扮男裝,后腳就能為你去買月事布。
春杏紅著眼看蘇落,“小姐,他對你真好。”
蘇落明白春杏的意思,但卻搖頭。
簫譽多好一個人,長得好看,還是秀才,有著大把的好前途,憑什麼要人家和她這種人纏到一起呢。
陳珩現在都還沒有徹底放下糾纏,她和酒樓的掌柜的說話,陳珩能破門而入。若是讓陳珩發現她與簫譽如何,就憑陳珩那強烈的占有欲,萬一他要對簫譽如何呢。
蘇落不敢賭。
更何況,如果爹娘當年的死的確是另有隱情,她以后漫長的人生怕都要為替爹娘討一個公道或出一口氣而努力,這樣一個深不見底的旋渦,她不能連累旁人。
她不配那麼好的簫譽。
將簫譽買來的東西收拾整齊,蘇落沒有矯情,沖泡了一碗紅糖水喝了,給湯婆子灌了熱水,抱著湯婆子捂在肚子上,和春杏坐在小板凳上用熱水搓洗下水。
好多活要干呢。
沒時間瞎矯情。
再說了,以后賣下水的生意,她要給簫譽拿分紅的,這是在真定就說好的,與其瞎矯情不如她多干活多賺錢,這樣分賬的時候簫譽能多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