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閔仿佛難以置信簫譽的身份,一直盯著他看,渾濁的老眼迸射著和面容不相符的精光,仿佛要將簫譽看穿,來辨一個真偽。
簫譽嘆了口氣。
“我爹死了之后,我的確是幾次差點喪命。不過我現在活得好好的,人要想活著,就得自己去爭,什麼都不爭取,就這麼稀里糊涂的避世,不光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那些死了的人,你說是不是,王大人?”
王昌閔眼底滾熱的淚珠一下就落了出來,他紅了眼,收緊拳。
簫譽瞥了他一眼,一邊往墻根堆著的那堆黑泥走,一邊道:“我知道王大人生前和我父親有些交情。但是知道的不多,畢竟我爹出事之前,你就已經死了,后來我忙著活命,也沒怎麼有功夫去查你是真死假死。
這次要不是小竹子的突然出現,我還不知道,原來王大人和我離得這麼近。
怎麼樣,現在我身份都和你說的明明白白了,王大人還要趕人?”
走到墻根,簫譽蹲下身子瞧堆在那里的黑泥,看得出來,都是從碼頭那邊挖來的。從這黑泥的干燥程度來看,大概就是這一兩天挖過來的。
簫譽起身,回頭看王昌閔。
王昌閔手一松,手里的掃把咣當落地,在他自己腳面上砸了一下。
砸的疼不疼簫譽不知道,但王昌閔臉上一丁點表情沒有,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啞著嗓子問:“你想干什麼?”
簫譽道:“我要查津南碼頭。”
“皇上讓你查的?”王昌閔眼底帶著很濃的怨恨和嘲諷。
簫譽笑了一下,“算是他讓我查的吧。”
“算是?”
“就算他不讓我查,我也一樣會查。
如今世家壟斷旱路,想要打破壟斷難于上天,漕運重開那是勢在必行的。
就算皇上現在不下旨,再過幾個月,我也有辦法讓他不得不下旨。不過是他自己也湊巧想要重開漕運。”
王昌閔看著簫譽。
那天晚上,他忽然暈倒,再醒來之后,當時急著找小竹子,后來在人群里一眼看到簫譽。
他心頭震撼,世上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這小伙子怎麼就和蕭濟源那狗東西年輕的時候長得那麼像。
那時候他還沒做多想。
久不在朝廷,連最起碼的敏感判斷都喪失了。
直到現在,王昌閔清清楚楚的感知到,這就是蕭濟源的兒子。
“你弟弟他......”
簫譽原本散漫的神情稍稍一頓,眼底神色一閃而過,不過情緒消散的很快,快到王昌閔甚至來不及看清,就聽簫譽嗤笑道:“我們家人命薄,我爹慘死沙場,我弟......我弟失足落水,沒救回來,現在全家就剩我母親和我了,嗯,馬上還有我媳婦。”
插科打諢,簫譽將這話題揭了過去。
“王大人當年慘遭毒手,不光是世家要對你下手吧?王大人是秘密前往津南的,那時候你已經被皇上明面上勒令禁足思過了。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泄露王大人的行蹤,世家是不可能知道王大人來調查碼頭的。
泄露王大人行蹤給世家的,不是你那隨從王二。
是皇上。”
簫譽甚至沒有用問句,而是直接陳述。
第82章 聯盟
王昌閔呼吸急促,眼底帶著被風霜和歲月磨平了的喪失許久的怨恨和憤怒。
簫譽看著他,“小竹子真是你兒子?我讓人查了,當年你前腳出事,你弟弟一家八口人命跟著就相繼發生意外。
王大人這些年在春溪鎮住著,想必是不知道小竹子在王家村過得慘日子?
子慕和你說沒?他遭的那些毒打?”
王昌閔許是在咬著牙,下顎線繃的緊緊的,面上的怒火幾乎呼之欲出。
“我真是不明白,家人讓害的全都死了,王大人茍活在這里,圖什麼呢?既不想報仇,也不想證明自己,就天天暗戳戳的去挖泥?
就算是你查清楚了津南碼頭的貓膩又如何呢?
你弟弟一家八口大活人能起死回生?
小竹子從小挨得那些打能被抹去?
你是活著呢,但別人因為遭受的那些本不應該遭受......”
簫譽這錐心之語到底是沒有說完,王昌閔低沉的,顫抖的一聲吼,“夠了!”
簫譽揚了一下眉梢,沒再說。
王昌閔急促的大喘了兩口氣,很緩慢的蹲了下去,顫抖的雙手在頭上用力的搓了兩把,“你找我,想要做什麼?不是單純的來敘舊吧。”
簫譽明人不說暗話,“我爹慘死沙場,身為人子,我既是知道他死的蹊蹺就不可能什麼都不做,害他的人是誰,我不說,王大人想必心里也有猜測。
我要報仇,王大人想要一起嗎?”
王昌閔抬眼看簫譽,眼底是赤紅的。
簫譽眼中勾著笑,仿佛蠱人的妖孽,“王大人想不想一起你自己考慮清楚。但是再有兩三天,我就從春溪鎮走了,小竹子一并帶走。”
王昌閔神情一怔。
簫譽失笑,“我現在來找王大人,那是因為王大人對漕運相對了解。說白了,是我有求于王大人。這對王大人來說,是好事,你可以拿著我的這個有求于對我提出要求。
比如,讓我善待小竹子,比如,讓我好生培養小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