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琮之哥哥。”她一一喚,歪頭笑著俏皮問,“不知道祖母和哥哥在說話,我是不是來得不巧,攪擾到了祖母和哥哥?”
她聲音甜甜,笑容也討喜。
裴老夫人笑著招她到身邊來坐,“不攪擾,來得正好。我們說著,你也聽著。翻過年,也到你自個兒頭上了,正好現在多上上心。”
“祖母……”
旁邊還有裴琮之在,她羞得去拉裴老夫人的手,“祖母若是打趣我,我可就走了。”
“好好好,不打趣。”
裴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輕輕拍她的手,話里不無感慨,“當年你來家里,才多大一點,瘦瘦弱弱的,看著都可憐。”
“如今好了,眼見得你和那燕城情誼深厚,祖母看著,心里都歡喜。你若是有了好歸宿,我也算不辜負了你親祖母臨終托付之情。”
說著,不免落下淚。
沈清棠將頭靠去她肩上,“祖母。在清棠心里,您就是我的親祖母。”
她又將目光轉去裴琮之,眼神綿軟溫柔,“這家里的哥哥姐姐,也都是我的親人。”
第15章 抄家
他一直靜靜看著她,眉眼微彎,有溫和的笑意。
明明同從前一樣。
沈清棠卻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惴惴不安。
裴景明娶親那日,沈清棠也跟著裴子萋去前院幫忙。
府里熱熱鬧鬧,蓋著大紅蓋頭的新娘,牽著綢布,從喧鬧賓客前緩緩走過。
從此曹家女,成了裴家婦。
沈清棠默默看著,眼里也有了期冀的光。若是一切順利,她和燕城也能如此圓滿。
燕城也來了,滿堂賓客中,他在底下悄悄勾她的手,低聲對她道:“我已給父親母親去了信,妹妹放心,我很快便來娶你。”
她在這喧鬧聲中,羞答答垂下了眸。
但此時昭和公主也在。
她沒有知會任何人,悄無聲息的潛進承平侯府里。看見了兩人的濃情蜜意,也看見了兩人私下牽著的手。
沈清棠是嗎?
她暗暗咬牙,將這份怨恨滋養進心里。
很快便有機會。
大梁尚武,宮中每年舉行秋狩,百官皆在。各皇子公主及侯伯爵府的公子小姐也都會下場狩獵,以滿載而歸的好意頭祈求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沈清棠本不欲去,奈何中秋夜宴上她在眾人面前露了臉,本就不好推辭。
裴子萋又來勸她,“狩獵多好玩啊!可以滿山遍野的騎馬跑,還有最是新鮮的鹿肉吃。對了,妹妹你不是喜歡兔子嗎?到時我給你抓兩只,鮮活的,烤著可好吃了。”
她講得沈清棠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子萋姐姐,我喜歡的兔子是活的。”
裴子萋一愣,不甚在意擺擺手,“哎呀,差不多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天差地別。
再說了,沈清棠垂下眸,悶悶揪著手里的帕子開口,“我又不會騎馬。”
她自小身子便弱,性子也安靜。
裴子萋騎著馬瘋跑的時候,她連上馬鐙都費勁。嘗試了兩次,好不容易騎上去,馬受了驚,一揚蹄就將她摔了下來。
那次她摔得狠了,躺在床上足足躺了兩月。
一向最是溫和的裴琮之難得的發了脾氣,狠狠懲罰了攛掇她去的裴子萋,又下了命令,嚴厲禁止她再做這等危險行徑。
裴子萋很明顯也想到了這一點,“是啊,我都差點忘了,妹妹你不會騎馬。”
到底沒忍不住,私下里悄悄嘟囔一句,“都怪大哥哥,獨斷專行。”
“誰說我獨斷專行?”
裴琮之從外間進來,笑吟吟看著自家的兩個妹妹,“我說今日怎麼總覺得有人在惦記我。原來是你們兩個,偷偷在這說哥哥壞話。”
被當場抓包,裴子萋沒有絲毫愧疚,“本就是哥哥霸道。不然,妹妹如何連騎馬也不會,現如今只能眼睜睜看我們去秋狩。”
“倒是我的不是。”裴琮之失笑,他想了想,“這樣吧,秋狩那日我陪著清棠妹妹,親自教她騎馬,可好?”
這便是她可以去了。
裴子萋歡呼雀躍,沈清棠卻凝著眉,搖頭,“不必了,琮之哥哥。我不學騎馬也行的。”
“那可不行。”
裴琮之仍舊含笑看她,“我方才都已是獨斷專行了,再不將功補過。下一回,可不知妹妹們私底下又該如何編排我了。”
他說話處處妥帖,沈清棠推拒不過,只得應下。
只是到了秋狩那一日,裴琮之卻并不在驪山圍場。
他在戶部尚書徐祿的宅邸。
半個時辰前,他帶陛下圣諭,來此徹查永州冒賑貪污一案。
書房里一片狼藉,徐祿貪污腐敗,冒領賑災銀兩的證據皆被抄出,呈在裴琮之面前。
他高坐上堂,隨手翻了翻,漫不經心的模樣。
徐祿卻是嚇破了膽,跪地哆哆嗦嗦的求饒,“裴大人,裴大人,求您饒了我,本官也只是一時糊涂,這才鑄下大錯……”
“一時糊涂?”他看著徐祿,似笑非笑,“我看徐大人派人來殺我時可一點也沒有心慈手軟。”
那死在京府衙門里的人,毫無疑問,正是他派去的。
徐祿聽得此言,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心虛得緊。
他現下,實是后悔極了。
悔不該當初利欲熏心,與人勾結打上這冒奏永州災情,貪污賑災銀兩的主意。
也悔不該得知裴琮之去永州賑災,害怕事情暴露,派人去暗殺他,現在卻叫他拿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