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四人當真進宮里來。
長春宮里,外臣莫入。
只有宮人領著沈清棠和昭和進去。
昭和率先開口,將詩會游船上的事一五一十俱向皇后言明,最后才委屈抽噎地指著沈清棠道:“母后,就是她推我落的水,您一定要為我主持公道。”
皇后再看沈清棠,她斂著眉眼,徑直跪去了地上,不卑不亢,“臣婦當真沒有推殿下落水,請皇后娘娘明察。”
兩人俱不肯承認,皇后只能明察,召了幾個當時也在澄湖上的貴女來。
但當時事發突然,誰也沒瞧見昭和是如何落的水,倒是沈清棠那一聲驚呼是聽得真真的。
還有一個人證,是當時被宮人帶去一旁的林云霜。
“臣女也未瞧見,當時臣女被帶去了客室,等聽見聲響出來,殿下已經落了水。”
皇后問她,“你同裴夫人一同上的船,如何你在客室里?”
林云霜抿了抿唇,如實回,“殿下有吩咐,要單獨見裴夫人一人。”
其實查到此時便不必再查了。
皇后有多了解自己的這個嫡女,平日里最是驕縱任性,想必這次亦是她記恨曾經沈清棠和她搶燕城的舊事,這才惹出的禍事。
可是從前,沈清棠不過一介孤女,她還可以替昭和遮掩下來。
如今沈清棠是內閣重臣之妻。
這事是無論如何也不能隨意應付過去了。
昭和被禁了足,這是給裴琮之的說法。
對外的說法是,昭和不慎失足落了水,一切不過是誤會罷了。還是之前裴琮之的說辭。
昭和不敢置信,“母后,您寧可相信她,也不相信我?”
彼時長春宮里只有她們母女二人,皇后是當真恨鐵不成鋼,咬牙厲聲道:“你還要胡鬧到何時?從前也就罷了,如今她可是裴琮之的夫人。
你父皇有多倚仗他,如今他在內閣如日中天,你太子哥哥都且得看他顏面。”
“你倒好!把他的夫人叫去船上,還想推人落水。你想干什麼,你要當眾謀害人命嗎?你可還記得你是大梁的公主?竟然能做出這種蠢事來。”
這一番訓斥下來,昭和真是冤枉至極,偏又無可奈何。
沒有人相信她。
她就如兩年前承平侯府里被冤枉的行露,百口莫辯。
沈清棠由宮人送出來。外頭等著的,除了裴琮之,還有慕容值。
沈清棠朝他福身見禮,“臣婦見過太子殿下。”
“夫人多禮。”慕容值笑意溫和,虛扶她起身。
也是這時候,裴琮之上前兩步,悄然將沈清棠護在身后。面色仍是如常,和慕容值說話。
說的是朝堂之上的事。
沈清棠聽不懂,乖順待在他身后,一聲不吭。
最后裴琮之尋托詞離開,“內子方才受驚,臣帶她回府歇息,先行告退。”
慕容值自然頷首應下。
宮門口便備了馬車,沈清棠提裙,扶著裴琮之的手撩簾進去,而后裴琮之也上車。
車簾落了下來,馬車轆轆駛離宮門。
隔得遠了,沈清棠才微微撩起車窗一角往回看,隱隱約約,能看見宮門口的身影仍在,似是還望著這邊。
第137章 糟蹋
她落下簾,若有所思的臉,眉頭緊皺。
裴琮之看她神色不對,過來摟抱她,溫聲問,“妹妹方才在瞧什麼?”
“沒什麼。”沈清棠沒推開他,只是斂眸道:“我總覺得……這個陳國太子看著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分明是笑著,眼里卻看不出笑意,倒像是有幾分意味深長,好似能看穿她一般。
裴琮之不以為然,語氣平緩道:“他應當看出來了是妹妹推的昭和公主落水。”
其實沈清棠這個誣陷人的法子并不算得多高明。
能誆騙住人也是有前提的,一是她一貫是那種柔弱的模樣,又生得一張無辜好欺的臉,平白就叫人多偏心了兩分。
再者她和昭和公主的恩怨在前。
像皇后,就是因著昭和之前就曾屢次陷害自己。有先例在前,她推自己入水這事就不足為奇,自然而然便相信了去。
但這兩者,慕容值都沒有。
他是陳國的太子,此前并未見過沈清棠。誰也不敢去他面前嚼舌根,自然也不知她和昭和之間那些因燕城而起的恩怨。
正所謂旁觀者清,便是如此了。
只是沈清棠詫異,“那他為什麼不當面揭穿我?”
要知道,如今因此事禁足在宮里的,可是他未來的妻。
裴琮之垂眸看著她,“他為何要揭穿?這事對他并沒好處。能在船上為昭和公主出聲已是看在她即將嫁去陳國的情分上了。”
畢竟當時那麼多人看著,他總不能落一個眼睜睜看自己未來妻子受屈,袖手旁觀的話柄。
“他不喜歡昭和公主嗎?”
“政治聯姻,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裴琮之說完,又溫聲提點她,“妹妹往后若是遇著他,離遠著些。”
“為什麼?”沈清棠面色淡淡,問他,“他是個壞人嗎?”
“坐上這個位置的,能是什麼好人。”
她難得有這麼多的問題,裴琮之也看見她眼里的不解,耐心解釋,“妹妹可知陳國天子有子幾何?”
沈清棠搖搖頭。
裴琮之告訴她,“三十四。”
“這麼多?”
沈清棠睜大眼,是當真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