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緊接著又往前走,七拐八繞的很快又走到了鬧市區。
明檀趕忙上前問道:“我們怎麼又繞回來了?”
“那個……我一時緊張,害怕記錯了路,只能按照來時的路徑帶著姑娘過去。”
“……”
明檀直接一個大無語。
但是看到那人窘迫的模樣,明檀也不好發作,害怕誤了正事,她只能道:“沒事,趕緊走吧。”
繞過街道,明檀看到眼前的景致越來越熟悉。直到他們停在茶館附近的時候,明檀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饒了大半圈了。。
那人道:“他們就進了這間院子。”
“茶館不是被人燒了嗎?”
明檀忽然想起紅柳之前被囚禁的地方,院中似乎還有一個被圍起來的后院,于是便道:“好,我知道了,你去吧。”
越是這個時候,明檀越是不習慣走正門,她直接尋了出矮墻,翻墻而過。
尋著記憶中的路徑,明檀朝著后院而去。
剛走到一半,便聽見前頭傳來凄厲的哭喊聲。
“紅柳,你這個賤人!你放開我!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你讓我進去看一眼,求求你,讓我進去看一眼!”
是胡悠然的聲音!
明檀立即朝著聲音的方向沖了過去。
進了后院,明檀一眼就看到了被綁在樹上的胡悠然。
她心愛的披帛掉在地上,香肩半露,原本應該風情萬種的畫面,此時此刻卻變得格外的狼狽,她的臉上,不再是淡然清媚的表情,而是歇斯底里的咆哮,沒有半分理智可言。
紅柳蹲在旁邊的地上,一言不發。
她挽著袖口,手邊擺著涼快不自從哪里弄過來的磨刀石,手里拿著一把匕首,不停的在磨刀石上磨著,粗糲的聲音,聽著直教人膽寒。
“紅柳!你這個賤人!你不就是想報仇嗎?好啊,你沖我來!孟喧是無辜的,難道你不記得他了嗎?他是無辜的!”
胡悠然不停的重復這句話,她不聽說著孟喧有多麼多麼無辜。
但正是因為這句話,忽然激怒了紅柳。
她提著刀,走到胡悠然跟前,幽幽道:“他無辜?謝豪就不無辜嗎?你放過我,然后讓我眼睜睜的看著謝豪死在我面前,不就是想讓我痛苦萬分嗎?我就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攤上你,怎麼會無辜呢?”
聽了這話,胡悠然的表情瞬間變得怔怔的。
是啊。
她明知道的,她原本就是想讓紅柳嘗一嘗失去摯愛的滋味。
“你活該!是你活該!是你先出賣我的,是你出賣了我們!是你活該,所以他該死!你們都該死!”
胡悠然幾乎目眥盡裂,掙扎到手腕被磨出血痕,她死死盯著紅柳,厲聲道:“你要是敢動他,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好啊,來啊,難道如今的我還會害怕嗎?”
紅柳忽然大笑起來,笑得眼淚從眼角流淌,一字一頓道:“胡悠然,你以為這世上真的有鬼嗎?若是有鬼,謝豪便會去索你的命,絕不會讓你多逍遙一刻!
死了就是死了,他只能在夢里與我相聚,可是你呢?若孟喧死了,他會愿意入你的夢嗎?”
愿意嗎?
這句話,可謂是字字誅心!
胡悠然心里其實早就有了答案。
他不愿意。
他死都不愿意留在她身邊。
那年初夏,她被土匪掠走,猶如掉進了虎狼環伺的陷阱。因為逃跑被發現,骨頭差點被敲碎,還要被逼著,與那些不堪的男人親近,她生不如死!
那時候孟喧猶如天神降臨,將她救出虎狼窩。
她的腿傷了,他便背了她一路。
夜晚,她不敢獨自睡覺,他便唱著不知名卻動聽的小曲兒,溫柔的哄她入睡,也曾絞盡腦汁,講過一些不知所謂的冷笑話,只為博她一笑。
一路上,他是她所有的支撐。
當她回到族內,晚上她躺在床上念著他的名字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時候,她就知道她完了。
她已經沒辦法想象沒有那些小曲兒和冷笑話的夜晚,該如何度過。
她滿心歡喜的去找他,想讓他留下來,她想告訴他,她對他的情意,對他的喜歡,想能永遠聽著那些動人的歌謠入睡。
可那時候的他,卻已經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她立即慌了神。
她犯了錯,她偷了圣女的蠱毒,親自給他下了蠱,她是想貪心的將他留在自己身邊,哪怕多一刻都行。
可是一步錯,步步錯。
她的貪心,永無止境,她永遠想要的更多,甚至無法容忍,他的世界里,只有外面那些所謂的俠義,所謂的道情。
她更恨,若非他如此,她都不會遇見他。
她要摧毀他的世界,她要他永永遠遠只屬于她一個人!
胡悠然知道,她愛了孟喧一輩子,也被孟喧恨了一輩子。
她也知道,紅柳其實不會對孟喧怎麼樣。
紅柳從頭到尾只是想誅心而已。
“啊!”
“啊啊!”
胡悠然發了瘋似的咆哮起來,她哭著流出血淚,哭自己的荒謬與可笑。
“胡悠然。”
紅柳丟掉匕首,冷聲道:“我不會殺你,死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日日誅心,日日面對自己的摯愛卻恨你入骨的事實,萬劫不復不在地獄,就是此時此刻!”
紅柳給胡悠然松了綁,她整個人癱軟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