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爺,什麼時候輪到人家?”
女子露出她光潔的手臂,纏上了男人的腰,聲音要多軟就有多軟。
被稱作「華爺」的中年男人沒有看他,只感覺自己此刻正處在云端上,其他事情已被完全拋諸腦后,盡情享受著那銷魂滋味。
直到那女子又嬌嗔一聲,他才騰出一只手去攬住她的細腰,安撫道:“乖,等爺舒坦了,自然少不了你的。”
女子聽了這才滿意,「咯咯」地笑著,閉上眼睛用力吸了一口他噴灑出來的煙霧,也陶醉其中。
就在這時,廂房的門從外面打開,一位身材碩長的男子緩步走了進來。
僅站在門口,那股密不透風的煙霧便爭先恐后地鉆進他的鼻尖。
他下意識地伸出食指遮擋,將屋子里的窗子逐一打開,讓那些味道從窗口慢慢飄散出去。
他瞥了一眼床上的兩人,似乎已經習以為常。
“讓她出去,我有話對你說。”
拿著煙桿的男人聞言,先是緩緩地呼出一口煙霧,隨后才低頭看向懷中的女人,另只手拍了拍她的腰,道:“嗯,先出去吧。”
女人面露不悅,但又顧忌剛剛進來的男子,扯過一旁的長外套,隴上了她不著寸縷的身子,不緊不慢地下了床。
在她穿衣裳的時候,男子的目光一直看向窗外。直到屋里頭的動靜沒了,他才緩緩將目光收回來,繼而落在抽大煙的男人身上。
“我把生意都停了。”
原本正在享受大煙的男人猛然變了臉色,他瞪著那個男子,怒道:“蕭岐,你別忘了,若不是我,你還在街頭跟狗搶吃的。不要以為弟兄們叫你一聲「爺」
,就真把自己當爺了。在我眼里,你連狗屁都不是!”
蕭岐微微蹙眉,卻沒多大的情緒起伏,反而勾唇諷笑:“義父,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他的目光落在華爺手上的煙桿上,意味深長道:“如果我把你這玩意兒停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你敢!”
華爺坐直了身子,怒目圓睜,甚至想拿手上的煙桿砸過去。
蕭岐擺擺手,無所畏懼:“那咱們試試,看我敢不敢。”
華爺氣得胸腔起伏不定,雙眼銳利地看著他。
若是以往,蕭岐興許還會被這眼神嚇住。但如今的華爺,雙眼渾濁不堪。因為沉迷于吸食大煙,身子完全頹廢,整日躺在床上醉生夢死,精神和身體都已經被掏得干干凈凈。
簡而言之,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廢人。
“蕭岐,你、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既然你不想老老實實當好青頭幫的太子爺,那只能將你撤下來了!”
華爺放狠話威脅他,等著在他臉上看見驚慌失措的表情。
卻沒想到,蕭岐不僅沒有害怕。反而輕笑出聲,腔調緩緩:“義父啊義父,看來你還是沒能認清楚形勢,你窩在床上太久了,外面都已經變天了。”
屋里頭的煙味漸漸散去,蕭岐湊近華爺,唇角泛起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不信,你出門看看,有幾個人會聽你的?”
華爺大驚失色,他將煙桿放在一旁,顫顫巍巍地下了床,朝門外大喊:“快來人——蕭岐造反了,快來人啊——強子……小六……人呢?”
每喊一聲,他的心就涼一寸。直到他喊得嗓子都啞了,也不見人有人回應他。
他的心不斷下沉,盡管他不想面對,卻也知道,蕭岐沒有哄騙他,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這小子架空了。
可怕的是,他連什麼時候被架空的都不知道。
“你對強子他們做了什麼?他們跟我出生入死幾十年,是絕不會背叛我的!”
蕭岐慢悠悠地坐在凳子上,一舉一動都透著一股優雅,舒眉淺笑道:“你說得不錯,他們確實到死都沒有背叛你。”
華爺雙腿一軟,竟直接癱坐在地上,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你竟如此心狠手辣……他們都是看著你長大的,你怎麼能……”
聽他提起這個,蕭岐眉目變得冷硬:“我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義父確定要聊這個嗎?”
他垂上雙眼,只感覺眼前是一片浴血的紅色。
他本就是從地獄爬起來的人。哪怕裝得再斯文雋秀,也洗不清他手上的血污。
沒被蕭大華撿回青頭幫的時候,他在街頭餓到當眾去搶狗嘴巴里的東西吃。
在狗撲上來的時候,他抓起一旁堅硬的石頭,將它的腦袋砸了個頭破血流。
那是他第一回殺生。
那會兒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他一定要活下去。
就是這一回,蕭大華看見了,將他撿了回去,給了他名字身份,收他為義子。
再后來,他教會了他殺人。
這些年來,蕭大華將他培養成了一把鋒利的刀。
要說他天生冷心冷血,那也沒說錯。
刀子是沒有心的,他只要足夠銳利,能夠一擊斃命就好。
早在蕭大華沉迷于大煙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策劃奪權了。
這幾年他表面上對蕭大華言聽計從,不漏出一絲破綻。
實際上已經慢慢收攏了他手心的權力,將整個青頭幫的主控權緊攥在手里。
事到如今,蕭大華再也控制不了他了,青頭幫,只聽他蕭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