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聽從吩咐,著手打開了離他們最近的木箱。
蓋子一開,首先印入眼簾的就是一層稻草,隨從伸手將稻草扒拉開,露出了里頭嶄新的槍支。
兩個隨從相互對視一眼,又繼續打開了其他的箱子。
僅僅花了五分鐘,就已經驗完了所有的貨,全都是嶄新的槍支,數量龐大,并且完全是按照上頭的要求準備的。
黑色圓頂帽的男人彎下腰,手上拎了一支槍,掂了掂分量,隨后不動聲色地放回去。
他的神色不經意間舒展,眉目含笑:“我自然是信得過蕭爺的,只是聽說,這批貨先前出過差錯?”
蕭岐面不改色地回他:“那不重要,貨都在這里了,若你覺得沒問題的話,麻煩轉告那位,青頭幫日后不接這種生意了。”
“不知蕭爺做的這個決定,可有同蕭老爺子商量過?”
蕭岐定了定神,唇角噙起笑意:“青頭幫的家事,你還是不要管太多了。”
黑色圓頂帽男人注視了他半晌,唇角抿起一絲微笑:“蕭爺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只不過你斷了來錢最快的生意,那麼大一家子,養起來可就費勁咯。”
蕭岐客氣疏離地笑了笑,并不在意:“賺太多錢沒命享受豈不是更加可惜?”
老爺子就是錢賺得太多了,才會沾染上大煙,弄成今日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他不想步老爺子的后塵,他會想辦法將黑錢洗白,慢慢讓青頭幫變成一個合法的幫派。
“還是蕭爺看得透徹,你放心,你的話我會如實轉告的。”
黑色圓頂帽男人讓隨從將這些軍火全裝上車,意味深長地看了身側的蕭岐一眼,提醒道:“蕭爺想清楚了,從今往后不接這種生意了?”
蕭岐唇角微掀,緩緩道:“嗯,想清楚了,給那位帶來的不便還請多擔待。”
黑色圓頂帽男人也沒什麼可說的,見貨都裝上車了,朝蕭岐打了聲招呼,便上了后頭那輛福特汽車。
他坐在后排上,聽著汽車啟動發出的聲響,抬手緩緩摘下那副墨鏡。
路過倉庫之時,他透著車窗深深看了蕭岐一眼,喃喃低語道:“既然都已經趟進了這趟渾水,又豈能獨善其身呢?這般看來,蕭大華可識趣多了。”
司機聽到了他的話,也附和道:“少爺這次可看走眼了,蕭大華雖然如愿迷上了大煙,但是蕭岐卻脫離了我們的掌控。”
黑色圓頂帽男人收回目光,嗤笑一聲:“放心吧,少爺自會有法子的。”
車子揚長而去,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蕭岐凝眸看著福特汽車消失在盡頭,總覺得事情太過順利,順利得令他生了疑心。
對方的態度太溫和了,沒有任何條件就這樣放過了自己,當年老爺子被他們逼著做這種事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多一分謹慎總歸沒錯的。
……
江副官將顧清笙送回了報社,臨走之前又提醒她:“四小姐,我六點鐘會來接你的。”
顧清笙淡淡地說了一聲:“我知道了。”
“好的,那我先回警察廳了。”
江副官發動汽車,一路疾馳而去。
顧清笙站在原地,看著那輛汽車消失在街頭,這才轉過身,朝報社走去。
報社門口站著一個穿著軍裝的長官,見她出現,便笑著上前打招呼:
“顧四小姐,我在這等你很久了。”
顧清笙認出這是昨夜給她帶路的人,那就是易鶴亭的人,難道說易鶴亭找她有事?
她眉梢一挑,奇怪道:“你家少帥也在附近?”
那人搖搖頭,對她既禮貌又客氣:“少帥不在,他吩咐我過來找您,問您今夜可否有時間,他想請你吃頓飯。”
顧清笙沉默了幾秒,心想今兒個是什麼日子,怎麼易鶴亭也想請自己吃飯?
她定了定神,對他說:“怎麼能讓二少請我吃飯呢?昨夜是他救了我,要請也是我請他才對。”她頓了頓,又繼續道:“只是不巧得很,我今夜已經和大少約好了一起吃飯,所以……讓你白等了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
那人眼底閃過一抹錯愕,隨后又笑道:“顧四小姐說的什麼話,既然您和大少有約在先,那我也會如實轉告我家少帥的。”
“那我改天有時間了再請二少吃飯吧,到時候我會派人給他捎口信的。”
易鶴亭幫了自己的忙,這頓飯她還是要請的。
那人聽了她這句話,眉目舒展開:“那我就不打擾顧四小姐了,您忙。”
顧清笙微微一笑,錯開那人進了報社。
六點鐘的時候,江副官果然準時出現在報社樓下。
她拉開后排的車門,自然地坐了上去,同時看向江副官問道:“易恒歡呢?”
江副官聽她直呼少帥的名諱,也沒什麼驚訝的,淡笑著向她解釋:“四小姐,少帥他已經在飯店等你了。”
“什麼飯店?”
“朝華大飯店。”
這飯店聽著有幾分耳熟,好像她和趙小同一起去過。
她靠在軟墊上面,想了想,又問:“你知道他今夜為何要帶我去朝華大飯店吃飯嗎?”
江副官透過車內后視鏡看了她一眼,緊接著搖了搖頭:“少帥沒說,四小姐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