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淺藍色洋裙很漂亮,但卻是去年流行的,以往她最不屑穿這種過時的裙子。
不僅如此,裙子還很新,想來這是她頭一回穿。
雖然臉上畫了精致的妝容,但顧清笙仍然能看得出,她眼下的烏青。
她收回目光,回以微笑:“好久不見啊,二姐。”
顧方怡揚了揚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落獄的顧清笙,身上寬大的囚服襯得下巴越發削瘦,烏發一股腦垂在腦后,想來這幾日她沒心思去打理,發尾那處已經有好幾縷頭發交纏打結在一起。
“沒想到吧?你落難了,第一個來看你的人,竟然會是我。”
顧清笙將書本擺在一旁,挑了挑眉,點頭道:“確實沒想到。”她眼波微動,又問道:“你來干什麼?”
顧方怡見她這副穩如泰山的模樣,輕嗤一聲,還妄想著易家大少來救她呢?
“你還不知道吧,易家大少已經寫好了離婚書,他不要你了。”
果然,顧清笙聽到這話瞳孔微縮,仿佛十分驚訝,卻還是神色自若道:“這不可能,蘭之不是這樣的人。”
顧方怡聽到那句「蘭之」,臉上劃過一抹不快。
居然都與易家大少這般親密了嗎?那他們離婚這件事對她來說豈不是相當于天塌了下來!
她心底暗暗得意,出聲諷道:“好妹妹,你看姐姐對你多好,屈身來這種骯臟的地方,就是為了給你傳達這個消息的,免得你被關在里頭一輩子,都不知道丈夫不要你了。”
誘餌
“你休想挑撥離間。”顧清笙臉色一冷:“除非他親口與我說,否則我不會信的。”
顧方怡見她這樣,也懶得廢話,直接打開包,將里頭的小報折疊好的小報拿出來,在她面前輕輕晃了晃。
“你自己看吧。”
顧清笙從顧方怡手上接過小報,剛開始看的時候還算鎮定,越到后面她就越慌亂,最后竟然發起瘋來,將小報直接撕碎了。
“你別以為,偽造了一份小報就妄想誆騙我,我是不會信的!”
顧方怡這麼久以來,難得看見顧清笙這麼不理智的模樣,心想自己這趟來對了。
“嘖,還在自欺欺人呢,你是個記者,這份小報是不是我偽造的,你我心知肚明。”
顧清笙不想理她,冷聲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見你。”
顧方怡怎麼可能走?她就是特地過來看她笑話的,還沒看見她狼狽的模樣呢,怎麼舍得就這樣走了?
更何況,顧清笙越生氣,她就越暢快。
她看著地上散落的紙屑,得意地笑出聲。
“撕吧,你撕了一份,明天我再給你帶十份進來。”
顧清笙眼皮子微掀,不冷不淡地掃了她一眼。
“笑話看夠了嗎?看夠了就滾吧。”
牢房里充斥著一陣陣腐朽發霉的臭味,顧方怡才進來一會兒,就有些受不住。
一想到顧清笙很有可能后半輩子都待在監獄里頭,她就忍不住嘲諷:“既然都來了,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除了易大少不要你之外,另外一件事也一并告訴你算了。”
顧清笙一言未發,似乎是打定主意不理她。
顧方怡也不是非要她搭話不可,只要她耳朵能聽到就行了。
“你策劃綁架督軍府五小姐證據確鑿,判決書過兩天就能批下來,你如今已經沒有任何翻盤的機會了。”說到這,她又感嘆一聲:“你說你,做什麼不好,非要去綁架自己的小姑子呢?”
聞言,顧清笙的臉色終于有幾分松動,她緊繃著臉,沉聲道:“蘭之一定會查得水落石出的,你不用在這里唬我。”
“我的好妹妹,你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呢?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易大少怎會為了你浪費時間,還是你以為,你在他心中的份量比易三少還重?”她唇角勾起,繼續激著顧清笙:“你對易家來說,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外人罷了。”
易大少與易三少交好,但此次出事的不是別人,正是易三少一母同胞的親妹,他又怎會善罷甘休?
若易三少鐵了心要處置顧清笙,易大少為了弟弟妹妹,定然也會做出一個最明智的選擇。
宋安月昨日向顧方怡透露過,易大少已經做出了選擇,再等些時日,等判決書下來,這一切就能成為定局了。
若非如此,顧方怡也不會篤定小報上的「離婚」是真的。
只不過她一想到顧清笙落魄的模樣,就忍不住血脈沸騰,一刻都等不及,立馬就來落井下石了。
顧方怡挑著眉,看見顧清笙煞白的臉,就知道她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她心底得意極了,如今光鮮亮麗的是她,灰頭土臉的是顧清笙,就算先前被冷言相對,她也不惱。
她甚至有閑心「欣賞」牢房里頭的陳設來,顧清笙呆的這間監獄并不大,約莫只有十平米,中央擺了一張缺了半只腳的矮桌,靠墻那頭有張木床,床上只鋪了一層雜亂的稻草,環境惡劣到極致,說不定夜晚還會有老鼠竄來竄去。
不過,即便身處陋境,顧清笙卻依舊背脊挺直地坐在木床上。就像是立在淤泥里頭的那朵蓮花。不論外界的環境多麼臟亂,都對她沒有絲毫的影響,只管氣定神閑地端坐著,仿佛方才對她的刺激已經自動過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