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恒歡洗完出來見小姑娘呼吸均勻地睡著了,便下意識地放輕腳步,輕手輕腳地躺在她的身側。
原本熟睡的小姑娘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翻身滾進他的懷里,將自己的腦袋抵在他寬厚結實的胸膛上,輕嗅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動不動了。
面對她這般信賴的動作,他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隨后順勢擁著她,一同睡去。
……
顧方靜聽聞顧方怡入獄時,沒忍住打碎了顧向錫最喜歡的花瓶。
她想起昨夜那個男人在自己耳畔說的話,咬了咬唇,像是下了什麼決定。
她沒理會身后顧向錫的責罵,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顧方靜輕車熟路地找到西南邊的那橦小洋樓,守門的昨夜見過她,便直接將她放了進去。
顧方靜被人引進去的時候,易鶴亭揣著小報看得認真。盡管他已經看過很多次,卻仿佛永遠都看不膩。
看見顧方靜的身影,他不緊不慢地將小報放置在桌上,嗤笑道:“這麼快便想清楚了?”
顧方靜跪在地上,呼了一口氣,抬頭道:“二少,我答應你,求求你、救救我姐姐。”
她打聽到易二少喜歡聽阮小蔓唱歌,便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昨夜正是阮小蔓唱歌的日子,她瞞著所有人,偷偷跑到了舞樂門,壯著膽子找上了易鶴亭。
前幾天鋪天蓋地的小報她也看了,也認為顧清笙此次必死無疑。若是易大少殺了顧清笙還不夠泄憤,遷怒顧公館可如何是好?
于是,她就想著,一定要給自己找一個靠山。
毫無疑問,年少就曾放在心底的易鶴亭就是她最好的選擇。
她仰慕易鶴亭很多年了,每一回見他,她都不敢抬眼與他對視,只能躲在姐姐身后,待他走了再貪婪地望著他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易鶴亭。
故而少女心事,從來都是深藏于心,她不曾透露給任何人,就連顧方怡都不知道。
如今,先是生母莫名其妙暴斃,后是姐姐被人設局草草嫁人,她想為她們出氣,卻什麼都做不了。
好在老天爺有眼,叫顧清笙入了監獄。
若她也能抓住機會,一躍成為督軍府的二少奶奶,就算易大少饒了顧清笙,又何愁沒有揚眉吐氣的機會呢?
但易鶴亭的態度很奇怪,他分明將自己帶來了別院。在自己緊張又忐忑的時候,卻又只在耳邊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隨后就放自己離開了。
他昨夜說,想叫他當靠山,就得拿出誠意來。
她問,什麼才算誠意?
他將報道母親暴斃的小報翻了出來,指著顧向錫的名字,含笑看著自己。
她心底隱隱約約有個猜測,卻又不敢深想,只能故作鎮定的離開了。
易鶴亭慢條斯理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知道我的意思了?”
顧方靜咬唇道:“為何二少要我……”
「弒父」兩個字她實在是說不出口,但她知道易鶴亭就是這個意思。
為什麼?
易鶴亭像是被她問住了。
大概是因為聽了那些風言風語,又看了小報上顧向錫做的那些腌臜事,心情有點不虞吧。
或者又是煩惱顧向錫將易恒歡的訂親對象換成了顧清笙。若他老老實實地將顧方怡嫁了過去……
此念一出,他便立刻壓下。
盡管心底千回百轉,面上卻毫不顯露,聲音平穩道:“這你不用管,只要拿出你的誠意來就夠了。”
易鶴亭見她似乎還很為難,便好心地提醒她一句:“你母親的暴斃,可不是自殺這麼簡單。”
顧方靜瞳孔漸縮,心底七上八下,顫著聲音問:“二少……您這是什麼意思?莫非阿娘不是自殺的?是有人謀殺的?”
易鶴亭點到為止,不欲多說。
顧方靜卻仿佛被抽干了力氣,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腦海中閃過莫宜君那天的慘狀。
她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顧清笙。但那天顧清笙的驚訝并不比她們兩姐妹少,顯然她也是沒料到阿娘那麼驕傲的人會撞墻自殺。
反觀顧向錫,到家之后便波瀾無驚地吩咐傭人處理后事,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這個結局……
病逝
她原本以為顧向錫冷漠無情,有了新歡就不愿多花心思在阿娘身上,沒想到他居然是促成阿娘自殺的元兇!
這個認知讓顧方靜再也維持不了冷靜。哪怕她極力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開口,還是不可避免地帶上了哭腔:“多謝二少點醒了我,我會想法子的。”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易鶴亭的表情,又問道:“不知二少能否安排我和姐姐見一面,她不久前才生產,身子虛弱得很,牢房又是那種陰暗潮濕的環境,我很擔心她……”
易鶴亭仿佛認真思忖了一會兒,緩聲道:“見面可以,但想救人的話……”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何時傳來顧向錫的死訊,你姐姐就何時出獄。”
“多謝二少,我會盡快的。”
決定一旦下了,一切都快了起來,更別說她如今知道了莫宜君的死亡另有隱情,就算易鶴亭不催她,她也會盡快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