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口罩的手都在顫抖,這可是督軍,要是手術失敗,指不定府里的那幾個少帥怎麼遷怒于他。
聽到「手術成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三姨太甚至低喃出聲:“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五姨太睨了三姨太一眼:“少封建迷信了。”
“你懂什麼!”三姨太瞪了她一眼,又連忙道:“佛祖您老人家千萬別把那種無知人說的話放在心上,求您繼續保佑老爺……”
五姨太「切」了一聲,卻也沒再回話了。
易恒歡眼底閃過一抹暗色,問那醫生:“現在可以進去看嗎?”
醫生搖了搖頭:“病人心率極弱,現在不適合打擾他。”
易恒歡不動聲色地看了易三少一眼,后者立刻會意,出聲問:“父帥如今不能自理,總得有人照顧他吧?”
醫生一想也有道理,便輕輕點頭。
此話一出,姨太太們眼睛都亮了,開始七嘴八舌地爭起貼身照顧的人選。
易三少和宋心遠堵在張參領和徐護軍使面前,低聲說了幾句,便帶著人離開了。
易恒歡見狀,壓低聲音對顧清笙說:“你在這里陪著母親,一會兒姨太太們在這里鬧起來,她一個人應付不了。”
顧清笙點了點頭,問他:“你準備去查今日墜馬的事情嗎?”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去吧,母親這兒有我。”
易恒歡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間落下一吻,隨后在她耳畔輕聲道:“交給你我放心,我走了。”
“家里長輩都在呢。”
顧清笙推開他,紅著臉看向一旁的姨太太們。好在她們爭得起勁兒,并沒人注意到這邊,她這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殊不知,身后有道微弱的的目光,一直不重不輕地落在她身上,久久未能離開。
易恒歡低笑一聲:“怕什麼,我們是合法夫妻。”
顧清笙不想聽了,誰知道再說下去他又說什麼混賬話出來,便伸手去推他:“快去吧,別耽誤時間了。”
“晚上在家等我。”
易恒歡留下這句話,大步朝易鶴亭那頭走去。
亂世
易鶴亭不動聲色收回目光,松開緊攥的手,臉色恢復如常。
易恒歡在他身前站定,佯裝沒發現他的異樣,低聲道:“二弟,談談父帥墜馬的事情吧。”
易鶴亭輕輕點頭,三人離開了醫院。
顧清笙并不知道他們談得如何,她在醫院和督軍太太合力穩住姨太太們,筋疲力盡回到督軍府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了。
易恒歡還未回來,她便坐在沙發上看書等他。
直到凌晨一點多,他才披星戴月地回來。
顧清笙原本昏昏欲睡,聽到開門的聲音便主動撲過去。
易恒歡微微一笑,自然張開雙手接住她,將臉埋在她的頸間,輕嗅著她身上熟悉的清香。
顧清笙感受到抵在自己肩上的重量,明顯看出男人的疲憊,環住他腰身的手收緊了些。
“蘭之,怎麼了?談得不順利嗎?若是易鶴亭抵死不認也很正常,你不要擔心......”
“清笙,要打仗了。”
顧清笙渾身一僵,所有的話匯聚在一起,脫口而出的卻是:“你要上戰場?”
她很害怕,怕她獨自在家里等到天亮,都等不回人。
易恒歡直起身子,認真的看著她:“現在還不用,但是,身為督軍的長子、宗軍的總軍長,我有責任和義務守衛這片土地的安寧。”他帶有薄繭的指腹輕輕劃過她光滑的臉頰,目光繾綣又不舍:“清笙,軍人死在戰場上是天經地義的。
若這一天真的來了,我會義不容辭地穿上我的軍裝,毫不猶豫帶領弟兄們上戰場。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在這個節骨眼上,我才有勇氣對你說出這些話。若是我真的回不來.......”
顧清笙用手捂住他的嘴唇,仰頭看他:“別說這種喪氣話,既然選擇與你結婚,這些我都有想過,只是不知道這一天會來的這樣快。”
他就著她的手心輕吻,手臂不斷收緊,力道之大,像是想將她揉進骨血里。
不知不覺中,顧清笙被他帶到了床上,不懂是想告訴他自己的決心,還是以此讓自己安心,顧清笙今晚格外主動。
易恒歡豈會感受不到她的異常,他眼底劃過一抹復雜的情愫,隨后抱她更緊,動作輕柔又憐惜,不叫她吃一點苦頭。
兩人已是十分契合,在她的主動下,更是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意。
直到天明,兩人才酣暢淋漓地躺在柔軟的被單上,面對面相擁,鼻尖抵著鼻尖,呼吸交纏縈亂。
顧清笙很累,卻依舊不舍得閉上眼睛,她一眼不錯地看著眼前的男人,指尖順著他的輪廓游走,這張臉仿佛怎麼都看不夠。
“蘭之,我會等你的。”
面對她微紅的眼眶,易恒歡心里泛起一抹心疼,他抓住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什麼都沒有說。
即便易恒歡什麼都沒說,但顧清笙心底全都明白,她干脆將腦袋埋進他的胸口,翁聲道:“你別管我,我做我的決定,你上你的現場,休想替我安排好一切。”
易恒歡垂眼看向自己懷中那顆毛茸茸的腦袋,輕輕嘆了口氣,揉了揉她的秀發。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他并不是頭一回上戰場,卻從未這般害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