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馬撂下筷子,“二十三。”
梁延章失了魂,沉浸在一段回憶,“翁瓊生下梁璟也是二十三歲,花一樣的年紀,她是揚州人,所以性子柔情似水。”
席間只有餐具的摩擦聲,誰都不敢插嘴。
許久,他動情感慨,“翁瓊離世有三十七年了。”
“父親是懷念翁姨了。”梁遲徽給他倒滿酒,“我投資了劇院,告訴他們排練翁姨的話劇,您喜歡隨時去看。”
.......
入夜,何桑早早躺下,可翻來覆去睡不著。
走廊不斷傳來響動,她出門查看,對面房間亮著燈,梁紀深在器械架上健身,亞麻灰的純棉背心被汗水浸泡,緊貼著胸腹,勒出肌理分明的線條,月色里,泛起蜜銅色的光澤。
他有運動的習慣,因此同齡人長肚腩了,發福了,他身材仍然緊實勃發。
何桑沒繼續往里走,剛要帶上門,梁紀深拾起毛巾擦汗,“吵到你了?”
她一驚,右手碾過門栓,夾了指頭。
男人聞聲回頭,跨大步上前,捂住她流血的食指,“我屋里有藥。”
第21章 不愿意?
何桑渾渾噩噩跟著他走到最里面,開門的一瞬,她沒由來的心酸。
這是她第一次踏入梁紀深的房間,感受這個男人真實而復雜的一切。
他喜歡生人勿近的冷色調,成熟,干凈。
除了床,書桌和衣柜,沒有一個累贅的擺設。
不知道宋禾來沒來過,這里又有她多少痕跡。
梁紀深脫掉濕透的背心,扔在地毯上,彎腰找藥箱,“坐下。”
他脊梁弓起,昏黃的燈光照在淌滿汗珠的肌肉,挺括健碩,呼之欲出的性感張力。
何桑愣神,站著沒動。
男人一把扯過她,禁錮在懷中,用蘸了碘酒和藥膏的棉簽擦拭,藥水滲入皮膚,何桑不禁倒吸氣。
“疼?”
她咬緊牙關,“不疼。”
梁紀深的力道輕了些許。
“明天會放我離開嗎?”
他沒回應。
何桑心緒亂,“梁董是不是要處置我?”
“不是。”梁紀深專注上完藥,“明天帶你離開。”
他氣息太近,近到吹拂過她的疤,近到絲絲纏繞,“額頭的疤好了。”
何桑嗯了聲,男人稍稍俯低,火爐一般灼燙,在她耳邊一聲聲喘著,喘得她酥酥麻麻,半副身子也熱氣騰騰。
她憋了一會兒,“我手指傷到骨頭了嗎?”
梁紀深的嘴唇似有若無蹭過她臉頰,燙得她一僵。
“沒傷到。”
何桑倉促起身,“那我先回屋了。”
胳膊倏而被男人拽住,“別沾水,指甲可能會剝落。”
她嘗試著動了動,指關節果然火辣辣的。
“給你添麻煩了。”
疏離又客氣,梁紀深眉頭緊鎖,“在找房子?”
何桑默認。
他摸出床頭柜的煙盒,抖出一支,叼在嘴角,“不愿意搬回去?”
“不搬了。”
梁紀深揭過煙霧,盯著她,“理由。”
不想用錢畫個句號,令這段感情變了味。
何桑沒吐實情,只說,“想住在距離劇院近一點。”
他抬手撣煙灰,“選好了嗎?”
“快了。”
梁紀深看著她,“周宸選的?”
這幾天周宸的確在聯絡房源,幾套合適的都是他朋友的,有白領公寓,有學區房,整體環境物美價廉,不過何桑沒要。
要的是房子,欠的是情債。
她日后還不起。
“我自己選的。”
梁紀深目光一直沒從她臉上移開。
突然擱在一邊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任由屏幕閃爍著,沒接。
何桑識趣,“你忙吧。”
門要關不關的空隙,他接通。
“深哥,你在哪。”宋禾的口氣像逮住了什麼把柄。
“老宅。”
她刨根問底,“自己嗎?”
梁紀深走到露臺,天空飄著雪花,落地化成水,陰濕刺骨。
“家里有事。”
宋禾原本是求證,男人的答非所問驗證了她的猜疑。
“上次和你回老宅,你讓我在車里等,她呢,今晚在老宅留宿嗎?”
“留車里是為你好。”梁紀深耐心解釋,“我母親會刁難你。”
宋禾不罷休,“梁夫人不刁難她嗎?”
“你和她不一樣。”
何桑攥緊門扶手,夾腫的傷口像是感覺不到痛。
那邊平靜了一些,“你們會睡在一張床嗎。”
梁紀深承諾,“不會。”
“是你不會還是何小姐不肯了?”
他心頭涌起一股煩躁,沒理會她。
宋禾也意識到逼得太過了,“深哥,這五年我在沙特過得什麼樣的日子,我沒對你提起過。要不是放不下你,我也許回不來了。”
梁紀深注視著樓下的雪,神色晦暗莫測,“是父親要見她,我跟她已經沒關系了。”
何桑指骨泛白,無力從門上滑落。
夜深人靜,關門聲再輕,梁紀深也捕捉到動靜,他追出去,空空蕩蕩。
宋禾很懂見好就收,“那你明天來陪我。”
梁紀深掛斷,直奔那扇門,他握住門把,反鎖了。
“睡了?”
何桑背貼墻,“我有點困。”
男人手垂在身側,站立不語。
半晌,她問,“宋小姐誤會了?”
梁紀深嗓音微啞,“沒什麼。”
何桑摁住門鎖,猶豫了,“那你為什麼追出來。”
外面又陷入沉寂。
“你洗澡嗎。”
何桑一怔。
“如果覺得不舒服,我讓保姆幫你洗。”
她抿唇,“不洗了。”
一門之隔,再度安靜下來。
何桑打開一條縫,沒有他的身影。
她心窩擰了擰,說不出的滋味,回到床上調暗了燈,準備入睡,靠窗的位置有窸窸窣窣的聲響。
何桑重新下床,踮起腳,朝前傾身,看到一截瓷白的手臂抵在窗框,汗毛不重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