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深摩挲著中指的鉆戒,“給曾明威一點教訓,管好他的女人。”
程洵不太拿得準,他是報復黎珍羞辱宋禾,還是報復她帶何桑來這里,以致于被李鶴那浪蕩子騷擾。
“我明白。”
程洵走后,梁紀深端了一杯紅酒,朝何桑的方向過去。
空氣中彌漫的煙味和清洌的洗衣液香味,令何桑整個人僵住,后背冒了一層汗,他越走越近,仿佛停了一下,又仿佛一下沒停,步伐沉穩交錯而過。
如此隆重的場合,他依然我行我素,沒噴香水,沒系領帶,一半的正經,一半的散漫。
換其他男人,百分百會精心裝扮,誰不愿意成為異性的焦點呢。
梁紀深不愿意。
他不需要花精力,他在哪,女人情不自禁關注哪。
“來多久了?”
他清清朗朗的嗓音在她耳畔只兩三寸,甚至還要再近。
何桑拳頭握得更緊了,“我...”
“剛到。”
一個中年男子迎上梁紀深,“你貴人事多,來得倒比我早。”
他臉上笑意淺淡,“從醫院過來。”
“醫院?誰病了。”
梁紀深頓了一秒,“我女人。”
何桑心頭狠顫,有片刻的耳鳴,一切聲音都靜止了,一切顏色也不復存在了,一股悲憫到極點的痛意,緩緩浸潤她的五臟六腑。
扯出一個血洞,扯得她空落落的。
李鶴氣急敗壞,抓住她不放,“你不識抬舉?信不信我讓你演不了話劇!”
對面是梁紀深,后面是破口大罵的李鶴,何桑屈辱又無地自容,手隱隱發抖。
李鶴也發現了不遠處的梁紀深,他上前打招呼,“梁副總。”
男人看了何桑一眼,又移向李鶴,神色冷若冰霜,“你是?”
李鶴自豪,“胡大發是我的表姐夫!在市里很有名。”
“沒聽過。”梁紀深絲毫不留情面,“和梁家比呢。”
“那自然沒有梁家的風氣混亂了。”李鶴初生牛犢不怕虎,膽子狂妄,“令尊的二房太太和張家老爺子偷-情轟動全城啊,哪家有梁家出名呢?”
男人笑了,笑不達眼底,“令尊是李廣泉?”
“原來梁副總也聽過我老子的大名啊。”
梁紀深喝了一口酒,指節輕輕一敲杯底,脆響惹得頭皮發麻,“稍后在場的所有人都會一睹令尊的風采。”
“李鶴——我找你半天了!”胡太太及時趕到,連拖帶拽的,“跟我走!”
李鶴沒好氣,“你找我干嘛?”
胡太太兇巴巴瞪他,末了又對何桑笑,“小何,打擾你了吧?”
何桑笑不出,勉強揚了揚唇角,“我和李先生的性格不合。”
“我曉得的!”她滿是歉意,“李鶴是個愣頭青,我考慮不周,唐突你了。”
“你吃錯藥了?”李鶴懊惱,“不是你介紹我...”
“閉嘴!”胡太太大吼,她余光瞥梁紀深,什麼也沒說,可眼里流瀉的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姿態擺得極低。
胡太太罵罵咧咧弄走李鶴,具體罵了什麼,宴廳太吵了,聽不清。
梁紀深最后又看了何桑一眼,轉身離開。
她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回到休息室。
黎珍接連王炸,贏了一大把鈔票,在桌下隨意堆著。
“胡太太呢?”
“胡太太和她表弟先撤了,數落他太猴急,沒長眼什麼的。”黎珍甩出紅桃A,“他在外面又招誰了?胡太太挺害怕的,錢都沒收,是不是已婚的?”
何桑沒出聲,她試著坐下,但裙子勒得難受,根本喘不了氣,“你陪我去更衣室。”
“小了?”
“小了一碼。”
這件長裙是S碼,何桑日常的尺碼,可禮服款要穿大一號,她屁股豐滿,只能塞下M碼,否則彎腰都吃力。
黎珍丟了手上的撲克牌,“你們先玩。”
她一起身,同桌的太太不依不饒,“哎呀,要死哦,你去哪里啦?我馬上要贏了,你搞壞我運氣啊?”
何桑知道這群太太輸急眼了,不肯放過黎珍,沒好意思再催她,獨自去隔壁。
關上門,檢查了攝像頭,確定安全,何桑憋氣收腹,手繞到腰后,指尖勾著拉鏈,艱難重復了好幾次。摸到拉鏈的同時,也摸到一塊方形的金屬腕表,她一驚,回過頭。
梁紀深不知何時進屋的,他松了松襯衫領,盯著何桑錯愕的樣子,“見鬼了?”
“怎麼是你。”
他衣扣解了大半,零星的醉態,“不然是誰,李鶴?”
何桑窩了口氣,朝門外走,梁紀深攥著煙盒,靠在墻角的單人沙發,“站住。”
她不理會。
“一。”他嗑出一支煙,細火柴呲拉一劃,在寂靜中炸開,“二。”
何桑步子慢了。
一簇火苗升了又滅,梁紀深后仰,陷在沙發里,“三。”
第45章 我是死了嗎?
何桑停在那。
男人不急不躁的,夾著煙,壓下情緒。
什麼破禮服,勒得骨頭都變形了。
他當初給她買的,哪一件不是合身的限量款?她離開金悅府一件沒帶,跑這種破地方,穿小一碼的普通款。
梁紀深狠吸了一大口煙,繼續壓著脾氣。
程洵沒敲門,直接進來了,“曾明威去泰國進口橡膠原材料,談得差不多了。”
“能賺多少。”
“上半年預估幾千萬,下半年是家具旺季,乳膠床墊和橡膠制品目前是大熱,凈利潤能翻番。曾明威這些年走下坡路了,這次是他回血的機會。”
梁紀深撣了撣煙灰,“境外項目沒有報備省里,巨額錢款來歷不明,以這個理由截下他。”
何桑變了臉,“梁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