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男人,他額發濕漉漉的,汗水泡得他更有男人味,也更陽剛了,過道的公用燈是橘白色,比他小麥色的肌膚淺,卻融合得很動人。
何桑不是過度依賴男人、依賴感情的那種戀愛腦,她想起何晉平去世的尾七,她媽迫不及待將黃勇帶回家里,睡著何晉平的床,穿何晉平的衣服,她媽也心甘情愿伺候他,養著他。何晉平對她媽好,她媽不領情,可黃勇對她媽好點兒,她媽覺得自己找對了男人,覺得那段失而復得的初戀真美好。
何桑憎恨她,亦不理解她。
直到遇見梁紀深,何桑漸漸明白,第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含義有多麼特殊。
也許是梁紀深太完美了。
完美到她的欲望在他唇舌下,像火焰一燃就著。
何桑縮回手,“你走吧。”
梁紀深確實耽擱了太久,中海集團那群老頑固,最低也是處級職稱,幾十年的習慣了,開口閉口官威十足,每次高管會議他發言稍有不慎,便是鋪天蓋地的聲討,梁紀深雖然職位高于他們,但終究是后輩,面子上不得不周全。
......
梁紀深傍晚匆匆回到中海,程洵開車也剛到。
“您怎麼乘高鐵了?我在高速路口接您呢。”
“高鐵快一些。”他余光一掃停車坪,只有他的車位是空的,其余人都到齊了,“延遲了嗎?”
程洵點頭,“延遲了四十分鐘。”
他再次看表,五點半了,緊趕慢趕總算沒誤事。
“你抽空去一趟那邊,在劇院附近買套商品房,再提一輛代步車,適合女人開的,顏色別太張揚,買紅棕或者白的。”
梁紀深進入辦公室,直奔里面的更衣間,他選了一款鐵灰色的商務西裝,晶石藍的暗紋領帶,程洵蹲下整理他的西褲,“夫人又催您回老宅了,您無論如何也得回了。
周六姚文姬的接風宴您沒露面,梁董很不滿,二公子已經在老宅住一星期了。”
男人系領結的手一頓,眼神發點狠,“既然他回了,我正好要見他。”
從總經辦出來,梁紀深走進會議大廳,所有委員和高層都坐滿了,目光投向他。
“抱歉,諸位久等了,我臨時有事。”梁紀深落座,視線一晃,氣氛不大對。
“梁副總是從外省回來?”
程洵一怔,做會議記錄的鋼筆掉在地板上,他俯身撿起的同時附耳小聲說,“我沒泄露您行蹤。”
梁紀深合住文件夾,“是從外省回來。”
“中海在外省似乎沒有項目。”
“我辦私事。”他從容不迫。
“中海是省里的大企業啊,領導的一言一行關系重大。”
他笑了一聲,“我認為我沒有違規。”
“據我們所知,您去外省是陪一個話劇演員。而您在南海灣另有一個紅顏知己。盡管您名義上未婚,可這樣復雜的私生活,對中海是一種潛在的危機。”
梁紀深瞇眼注視那人,“你倒是很了解我。”
他挪開椅子站起,逼至那人身后,“我自己的私人問題,我一定會妥善處理,給董事會一個圓滿的交代,不過中海現在有內奸,我也一定會嚴查。”
說完,梁紀深返回座位,各部門開始述職,這場會議持續了三個半小時,整座城市已是夜幕。
散會后,他率先離開會議廳,程洵緊張得渾身冒汗,男人氣場太烈,步伐生風,明顯是怒了。
這些年,他怒的次數屈指可數。
“備車。”
連夜回老宅的路上,宋禾的電話打進來,她一連打了四五次,梁紀深統統摁掉了。
程洵察覺到,“董事局目前對于何小姐和宋小姐死咬不放,您打算...”
男人反復轉動著手機,屏幕忽明忽滅,襯得他面孔晦暗不清。
他沒出聲,程洵也沒再問。
老宅的院子里有兩排大紅燈籠,是元宵節掛的,紅彤彤的燭火明亮又喜慶。
梁紀深在臺階上擦掉皮鞋底的塵土,推門進客廳。
傭人笑呵呵遞來一杯花茶和凈手的熱毛巾,“梁董在書房,夫人做美容呢,我請他們下樓?”
“不必了。”他接過毛巾,“我二哥呢。”
“二公子從新西蘭空運了一只藍羽帝王鷹,聽說花費了一百多萬,他很喜愛,親自出門遛鷹了。”
好大的閑心。
他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等。
梁遲徽遛鷹遛了挺長的工夫,才從外面慢悠悠歸來,那只鷹拴在他手臂,藍棕色的羽毛威風抖擻,和中型狼犬體型相近,確是鷹王。
這圈子的高門子弟,嗜好玩,逗鳥,養小馬駒,甚至認養園子里的白虎獅子,誰名下沒有一兩只二級保護動物,都配不上顯赫的身份。唯獨梁遲徽的嗜好與眾不同,他養珍稀飛禽。
戰鷹,玉帶海雕,金雕,從世界各國空運來,他溫潤如玉的外表下藏著一顆冷血好戰的心。
他瞥了一眼沙發上的梁紀深,“老三,終于知道回家了。”
梁遲徽的駝色風衣帶了點這個季節的返潮,又在通透的白光下,像浮了一層水光。
他問保姆,“母親呢。”
保姆為梁遲徽換了拖鞋,“姚夫人睡下了。”
姚文姬是梁延章的前妻,如今在梁家沒名分,可好歹是曾經的夫人,直呼其名不合適,保姆司機干脆以她的姓氏稱呼姚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