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公子打量他片刻,“梁...梁遲徽。”
他含著笑,“許久未見,陳公子還是喜歡和小姑娘玩笑。”
陳公子目光在他與何桑之間來回梭巡,“怪不得黃院長底氣十足,這姑娘是你罩著啊。”
梁遲徽輕拍何桑的后背,“陳公子是逗你,還不謝謝陳公子捧場?”
何桑正要下臺階,沒想到陳公子不領情,“梁遲徽,你不用給我戴高帽,大伙兒都瞧著呢!你一露面,我就罷休了,今后我混不混了?”
他掂了掂開酒器,“本來我打算三杯酒放過她,既然你出頭了,好歹也翻一番吧?她喝六杯,我立馬同意她走人。”
梁遲徽的笑意漸漸凝固。
“皇城根兒梁家,高門大戶啊。”陳公子鼓掌,煽動得周圍人起哄,“我親爹告訴我,冀省姓周的,姓梁的和姓葉的,尤其不好惹。我琢磨著哪天親眼見識見識啊,你自己上門了。”
黃院長躲在人群,注視這轟動的場面,深知是打不起圓場了。
自古,高門子弟易結仇,你不服我,我不服你。
一觸即發。
梁遲徽松了松領帶,“有我在,我不許她喝。”
“好樣的——”陳公子人來瘋,叼著牙簽朝前欠身,“那你想怎樣呢?”
他面孔浮了寒氣,“你想怎樣。”
陳公子啐出濕漉漉的牙簽,“你喝?”
“你定個數。”梁遲徽將領帶拽得更松,先拎了一瓶,他干脆喝完,晃了晃,一干二凈。
陳公子瞇眼,向后一靠,示意保鏢,“再開。”
第二瓶是大肚、窄瓶口的西班牙酒,何桑認得,梁紀深在外地出差也喝過。
一瓶勾得頭痛復發。
屬于入口溫和,后勁兒辛辣。
梁遲徽喉結滾動,幾口又見了底。
陳公子蹬了兩下腿,一招手,“繼續開。”
何桑心口酸澀,她想阻攔,梁遲徽扣住她手腕,制止了她。
“會喝出事的——”
度數再低,也是酒。
一瓶接一瓶灌,又猛又烈,胃口要燒壞的。
“梁總...”何桑掙脫他的桎梏,再次撲上去,梁遲徽仍舊擋了。
他襯衣完全解開,右手舉高,瓶底幾乎倒置,偌大的VIP席,只剩他的吞咽聲,再無多余的聲響。
梁遲徽撂下空瓶,身型挺拔,半點不彎,“陳公子。”
普普通通的音量,不急不躁,陳公子聽出不太平的意味。
到底是顧忌梁家幾分,陳公子揚下巴,保鏢紛紛讓開。
梁遲徽一言不發,一顆顆系上紐扣,穿風衣,陳公子坐著,他站著,莫名弱了他一截氣勢。
“告辭了。”
陳公子舔后槽牙,梁遲徽確實像辦大事的,自己又吵又鬧,其實沒他光彩。
從劇院出來,梁遲徽安排何桑先上車,他倚著車門,吐出剛才喝下的酒。
她要下車,他身軀抵住門,沒推開。
梁遲徽回頭,“怎麼了。”
“你能行嗎?去醫院吧。”
男人笑著,瞳仁黑濃,眼角細紋也漾開,一縷縷的,沉淀出深沉的味道,“吐了就好了,何小姐不必緊張。”
梁遲徽醒了醒酒,重新坐上來。
他手帕臟了,沾著褐色的酒漬,唇隱隱發白。
司機憂心忡忡,“您喝得太多了,一瓶360ml,您喝了四瓶,掛個腸胃科吧。”
“小題大做。”梁遲徽咳嗽了一聲,何桑焦急看向他,他側開頭。
他不愿意讓女人為自己提心吊膽。
司機加大油門,飛快駛離這片是非之地,“姓陳的太猖獗了,您是梁家人,他敢放肆到這種程度。”
梁遲徽氣力有些虛,“陳家在省里排得上名號,我們不是本地人,不能硬碰硬。”
司機也懂得一朝天子一朝臣,每個地盤有各自的厲害人物,一方到另一方的地盤,要禮讓三分。同樣,陳公子去梁家的地盤了,也得客客氣氣矮一頭,守著規矩。
梁遲徽要是在陳家的地盤上壓了陳公子,等他回去了,何桑在這里的日子就難捱了。
“梁總...”何桑帶著顫音,手足無措,“我給你添麻煩了。”
梁遲徽又轉回來,手背觸了觸她發梢,“一點事沒有,為什麼自己嚇唬自己。”
她手心攥得沒血色,慘白慘白的,“我欠了你人情,我以后還。”
男人酒勁上涌,倦怠得很,昏昏沉沉地沒回她。
第61章 久別重逢
梁遲徽平了陳公子這檔事,匆匆趕回老宅了。
梁延章一直在催他。
他佇立在客廳的紅木屏風前,“我去過外省了。”
梁延章慢條斯理清洗茶具,“她知道你去嗎。”
他如實坦白,“知道。”
“她什麼意思。”
梁遲徽微微抬眼,又垂下眼瞼,“沒太多的機會單獨接觸。”
梁延章擰眉頭,“她住劇院的宿舍?”
“好像住酒店。”
“哪家酒店。”
梁遲徽沉默半晌,“我沒問。”
“你去一趟干什麼了?”梁延章有些不滿,“你先回房休息吧。”
梁遲徽在玄關換了拖鞋,走上二樓。
......
市里那位大人物給小情兒蘇蘇送了「房車金」大禮包,其中的黃金有13.14斤,一克不多一克不少,蘇蘇高興,請全院的同事在萬寶樓吃飯。
女演員羨慕得眼紅,去餐廳的路上抱怨時運不濟,沒傍到腰包這麼鼓的男人,五六十歲的男人,是老了點,丑了點,一捏一把褶子,但錢多就是浪漫,豪氣。
何桑走在最后面,沒吭聲。
她太明白一個道理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蘇蘇請客,大家夸她,巴結她,她是花錢買舒服,何況精明的老男人呢?他們的企圖一定比女人陰險,比女人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