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摘完首飾,又拿起木梳,梳頭發,“梁氏集團不是也建房子嗎,你和他沒交集?”
“是建了樓。”梁遲徽神色平靜,“梁氏與廣和承包的工程不是一碼事。”
“那梁總認識馮志奎嗎。”
“有耳聞,談不上認識。”
何桑一顆心又沉了沉。
廣和集團的后盾十有八九是梁家,梁璟在海外大使館任職十余年了,再排除梁遲徽,只剩下梁紀深了。
這點零碎不全的線索,皆指向他。
“何小姐。”
何桑愣著神,沒聽到梁遲徽喚她,他走過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猝然回過神。
“你沒系扣子。”
她摸了下胸口,針織衫的方領蓋住了鎖骨,沒有扣子。
“在這。”梁遲徽右手繞過她肩膀,輕輕一撥,頸后的紐扣微涼,他手指帶著虛熱的余溫,近乎是漫不經心的,摩搓過她那塊肌膚,“需要幫你系嗎。”
何桑拒絕,“我自己系吧。”
她一手拽住領口的邊緣,一手撐開扣眼兒,摸索著將扣子推進去,這件上衣是她初次穿,扣子沒磨過,不圓潤,觸感鋒利,勾住她一小撮發絲,一推一拉,堵在扣眼兒里,揪得頭皮痛。
何桑本能叫出聲。
這一叫,她耳根紅透了。
偌大的化妝間只有她和梁遲徽,女人音色總歸是嬌細的,惹得氣氛莫名的曖昧微妙。
“我來。”
梁遲徽倒是很自然,掌控著分寸,適度握住她手腕,挪到一旁,十分耐心抻出她的發絲,發絲攪得很亂,吞沒了扣子,他不厭其煩抽絲剝繭,何桑全程沒有感到半點不適。
只感受到他掌心似有若無的觸碰,和頭頂陣陣潮溫的氣息。
“好了。”
梁遲徽退后一步,司機這時在外面敲門,催他去高鐵站,他抬起腕表,估摸了時間,“來得及,我捎你一程。”
何桑站起來,“我同事把她的《花樣年華》轉給我演了,下場戲正好是她的,我去觀眾席學習一下。”
“花樣年華——”他點頭,“我記得。”
何桑沒懂,“你記得什麼?”
梁遲徽噙著一絲笑,“我記得你很適合旗袍。”
她也笑。
從劇院出來,司機接梁遲徽上車。
駛出停車坪,他忽然開口問,“你之前調查何桑,她父親是...”
“是何晉平,市建的副主任,負責監工項目,驗收工程質量。”
司機的印象很深刻,因為梁遲徽極少調查一個女孩子的背景。相中的姑娘,他不介意出身貧富。畢竟只談情不結婚,什麼家境與他無關。
“廣和集團砸死的三個人,有姓何的嗎。”
“公布的是化名,一個H,一個Z,一個女秘書,是L。”
“H?”梁遲徽單手支著下頜,望向窗外,“何晉平的死因是什麼。”
“他的檔案里有一份匯款單,是人道主義補償金,不是撫恤金。”
人道主義賠償是單位對家屬的同情慰問,意味著何晉平不是工傷,而是非崗位死亡。
梁遲徽嗯了聲,“那看來不是砸死的。”
司機掃了一眼車前鏡,路口紅燈,剎車的一霎,一輛路虎從對面拐彎,與這輛擦肩而過。
老鄭在駕駛位,沒看清后座是否有人。不過,老鄭是梁延章的御用司機。
梁遲徽解開安全帶,從車窗探頭,后座隱約是有一個男人。
“回去。”
綠燈亮起,排隊的車輛急促鳴笛,司機不得不往前開,“梁總,咱們必須趕回冀省了,您要出席公司晚間的例會。”
“開回去!”
司機一哆嗦,急忙調頭。
這輛車尾隨在路虎后面,原路返回劇院。
第84章 終是對她不忍
蘇蘇在省里的知名度并不遜色何桑在冀省,屬于同咖位,劇圈的大青衣。
尤其她很久不登臺了,今天演出《花樣年華》,現場觀眾爆滿,不少二代子弟沖著她火辣的身材來捧場,院里也清楚票房賣點是什麼,旗袍的開衩開到臀線了。
蘇蘇和辛欣是豐腴那掛的,不過她露肉比辛欣顯得高級,她是風情,辛欣是色情。
這行,風情萬種的女人,更容易走紅。
豪車隊伍從劇院大門排到西街口,浩浩蕩蕩的一長串,老鄭將路虎泊在一棵古榕樹下,拉開車門。
西服革履的梁延章下車,站在演出表的公示牌前,“何桑是上午的戲。”
老鄭指了指員工的停車坪,“何小姐的車還在。”
梁延章瞥了一眼,價格不菲,“她開這車?”
“三公子買的。”
他一時猶豫了,在臺階上徘徊片刻,“老鄭,她像翁瓊嗎。”
“身段兒和神韻像,講臺詞拿腔捏調的勁兒也像,容貌不像。”
“是啊...”梁延章目視遠方,不由自主嘆息,“佳人難再得,尋個寄托也好。”
梁遲徽的賓利此時也趕到劇院門口,悄無聲息停在十米開外,司機說,“紀席蘭沒來。”
男人扣住扶手,注視梁延章走進去。
磚紅色大樓亮著燈火,夕陽西沉,劇院的鐵門仿佛一個深洞,不斷地萎縮,又不斷地放大,黑與白,干凈與丑惡,輪番上演,輪番傾軋著梁遲徽。
這些年,梁延章著了魔一般,尋覓翁瓊。
林敏,小伶,夢璐。
凡是有幾分相似翁瓊,梁遲徽會親自出面,應該談什麼條件,就談什麼,梁家的男人在情場絕不吝嗇。
梁延章見到何桑的那天,其實是他六十歲大壽的次日,他一直過陰歷,恰巧隔天又是陽歷,于是多辦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