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虧欠我一次,我再虧欠你一次。”梁遲徽笑著,“人和人之間,建立起信任與感情,不都是這樣互相虧欠嗎。”
她試探著,“我可以信任梁總嗎?”
梁遲徽眼皮一垂,眼眶灑下淺淺的陰影,旋即笑意越發大了,“當然。”
“那你能查馮志奎嗎。”
“我盡力。”
何桑怔住,“你肯?”
梁遲徽鄭重其事,“你的請求,我不拒絕。”
“無論查出什麼結果,你會如實告訴我嗎?”
“會。”
她攥緊拳,“包括結果是梁家嗎。”
梁遲徽點頭,“包括。”他頓了頓,“只要你接受得了。”
何桑胸口劇烈起伏著,好半晌,她松開攥得發白的拳頭,“我沒什麼接受不了的。”
她轉身,朝樓道里走。
聲控燈很快熄滅,梁遲徽的臉色也冷卻了。
“廢物。”
司機低著頭,“高架橋有收費站,有實時監控,我沒想到他們敢堵截,馮志奎的膽子太大了。”
梁遲徽輕易不發火,一發火,身邊的下屬膽戰心驚。
司機問,“查馮志奎嗎?您都答應何小姐了。”
他靠著椅背,用力摁壓眉心緩解,視線里是何桑包扎過的手,包扎得很爛,紗布也沒系好,一觸便散了。
梁遲徽放下手,“既然答應了,你盡管查。”他諱莫如深瞥了司機一眼。
司機說,“我明白。”
......
梁紀深趕到骨科醫院時,住院部亂作一團,保安,消防,氣墊天梯,進進出出包圍了整棟大樓,他面色陰翳下了車,走手術搶救通道,迅速抵達宋禾的病房。
“宋小姐!您千萬別跳!”
“曹醫生——”護士風風火火跑出病房,“病人情緒不穩,馬上注射鎮定劑!”
宋禾曲膝蹲在窗臺上,窗戶是敞開的,十九層沒有安裝柵欄,她腳后跟懸空,只腳趾死死摳著大理石臺,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小禾。”
宋禾聽到男人這聲輕喚,立刻停了動作。
梁紀深站在走廊,面目一如既往的平靜,可這幅場景太危險了,她一旦踏空,一條活生生的命就消失了。饒是他經歷了大風大浪,再從容鎮定,喊她小名的嗓音仍隱隱發抖,神色也透出焦躁。
“小禾,下來。”
宋禾原本是啜泣,發現他在,爆發成痛哭,“我不下來...我沒臉活了,我已經淪為醫院的笑柄了...”她指著門口聚集的人,“梁夫人罵我,罵我是狐貍精,恬不知恥糾纏你,陷害你,她砸了藥瓶,所有人都看到了...”
梁紀深眉頭緊皺,向前一步,“下來再說。”
“她是你母親,你能怎樣呢?”宋禾哭聲嘶啞,她略站直了一些,弓著身,穿堂而過的勁風呼嘯著,刮起她的病號服,她整個人發飄,隨時要墜樓一般,“你不要管我!”
男人瞅準時機,跨到窗前一把攬住她腿,從窗臺上拽了下來。
她掙扎著,想繼續爬回窗臺,身子卻軟了,無力癱在地上,哭得淚流滿面,“深哥...我不讓你為難。”
梁紀深胳膊虛虛擁著她,宋禾眼淚流在他臂彎,白襯衣暈濕了一片。
“梁夫人逼我去死,她要逼死我。”宋禾緩緩抬起臉,眼下一縷縷淚痕,紅彤彤的,“我影響了你的聲譽,你的前途,中海集團因為我的存在,對你不滿。”
梁紀深莫名的煩躁,煩得煙癮犯了,他抽出一支煙,沒有點燃,聞了聞煙頭,又塞回盒內。
“你好好養傷。”
“真是因為我嗎?”宋禾哽咽,“你在外省待了多少天,只來過我這里一天一夜,分明是何小姐霸占著你,梁夫人卻怪罪我頭上,對我公平嗎?”
梁紀深一下一下撫摸她脊背,“你太累了,先睡一覺。”
“梁夫人之所以誤解我,是你沒有幫我澄清,你明知我冤枉。”宋禾眼瞳氤氳著淚霧,一眨,滾下一滴,一滴連一滴的濺在男人虎口。
“你以前不愛哭。”
“以前你疼我,憐惜我,現在你變了。”她近乎崩潰,揪住梁紀深的袖子,恨不得揪下他整件衣衫,“深哥,你回答我,你還愛我嗎?”
梁紀深注視她。
淡淡的,沒有溫度。
“我不奢求愛不愛了,你還喜歡我嗎?”宋禾往他懷里貼,貼著他胸膛。
梁紀深握住她肩膀,“小禾,有些話我不愿說破。為什麼給辛欣降職流放分公司,你清楚嗎。”
宋禾一愣。
眼淚也戛然而止。
“辛欣跟了我七年,工作任勞任怨,沒有一樁過錯,我流放她,從高管到下屬,全部替她鳴不平。”梁紀深語氣疲倦,無奈,亦是失望和疏離,“小禾,你不能一而再的讓我保你,犧牲其他人。”
她不認,淚花委屈得打轉兒,轉著轉著,又噼里啪啦的落下,“我干什麼了?”
第87章 你會和她分開,對嗎
“那兩個男人。”
宋禾的病號服歪歪垮垮,領口也扯著,她是故意的,等梁紀深救她下來,從他的角度,高聳的溝壑直闖眼底。
他視線當即回避開,“一個國字臉,一個平頭。我審了他們。”
宋禾一抖,鬢角的汗一霎鉆了出來。
原以為他會質問何桑出車禍那件事,沒想到連那場天衣無縫的綁架,梁紀深都沒信她。
“他們親口供出是一個女人雇傭,酬勞五十萬,并且承諾不報警。萬一有人報警了,強奸未遂不會重判,在他們釋放前,負責養他們的家人,也會盡量保釋他們。”
“你懷疑我自導自演?”宋禾剛止住哭,猩紅又泛濫,“我拿自己的清白陷害她,你認為我是這種不擇手段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