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深定定看著她,“我希望不是你。”
宋禾死咬,“只憑一個女人,斷定是我嗎?何桑也是女人,梁夫人也是女人,她們都有理由雇兇綁架我——”
“三十歲左右的女人。”
有一瞬間,梁紀深感到煩倦,對宋禾,他有過很多情緒,關于男女之情,不關于男女之情,或多或少。
卻沒有厭煩過她。
連對峙,爭吵的力氣,都懶得。
從體內每一根血管滲出的無力感。
疲累到骨子里。
“小禾,我說了,我不愿戳破。”梁紀深抑制著脾氣,“你對何桑做過什麼,辛欣替你背了鍋,我沒有追究你,到此為止。”
他站起,樓下的氣墊撤了,消防車也從醫院駛離,護士疏散了圍觀的病人和家屬,走廊恢復了最初的寧靜。
梁紀深略仰頭,系著領扣,語氣淡漠到極點,“這是我最后縱容你的鬧劇,不會再有下次。”
宋禾硬著頭皮,穩住神,擔驚受怕了三個月,一直日夜不安,梁紀深當面挑明了,也許峰回路轉,反而好應對了。
辛欣說過,她住南海灣,不如何桑近水樓臺,睡一起有睡一起的優勢,床上撒嬌哭一哭,男人鐵定心軟相信了。
之前的綁架,她雖沒大礙,畢竟受傷了,全身淤腫,那幅狼狽的場面,男人是理智不了的,她和辛欣說何桑是主謀,梁紀深根本沒心情分析合不合理,就默認了。
看來,他終歸是信任何桑,覺得她不是為非作歹的女人。
因此事發后扣押了「綁匪」,撬開他們的嘴。
曾經的梁檢,是市里最出色的審訊專家,再硬的牙口,再倔的骨頭,到他手里,沒有扛得住的。
那兩人豈會是他的對手。
一個回合也堅持不了。
“深哥,是我的錯,我不該隱瞞你,不該和辛欣同流合污...”宋禾淚眼汪汪,“是她找到我,要我合作,栽贓何小姐,我不敢...我知道你會生氣,你生氣的事,我不敢做。我沒有答應辛欣,她一氣之下報復我,雇傭那兩個人強奸我,他們不是在演戲,他們險些得手了,是我奮力反抗...”
她痛哭,“辛欣鏟除何小姐,也鏟除了我,她是你身邊唯一的女人了,她不上位誰上位呢?”
梁紀深居高臨下俯視她,沒有半點波瀾。
“車禍呢。”
“是辛欣——”宋禾面色慘白,嘴唇抽搐著,“她慫恿我的...我是恨何小姐,恨她奪走了你,恨她的存在導致你對我冷漠了,我只要想起你和她躺在同一張床,我嫉妒,我心如刀割,你明白嗎...我不是真要她的命,是辛欣告訴我,那個男人車技很好,他嚇唬何小姐...”
“嚇唬?”梁紀深眼神帶了一點鋒利,“如果不是我在車上,護了她一命,她不會活著走出那輛車,辛欣沒這麼大的膽子害她。”
宋禾怕了,徹底怕了,她摟住男人,“你寧可相信辛欣,不信我嗎?辛欣沒膽子,辛欣仁慈,難道我就惡毒嗎?辛欣對你什麼心思,你一清二楚...女人為了得到心愛的男人,什麼都做得出,我太糊涂了,才會被她當槍使。”
她哭得可憐,上氣不接下氣抽噎,“深哥,你從來沒有為其他女人怪罪過我,從來沒有...”
梁紀深默不作聲蹲在她面前,手抬了抬,凝滯在半空,好半晌,他落下,輕撫宋禾的肩,“行了。”
她鼻子酸得難受,心頭更澀。
“1月份發生的事,你今天才問我,你疑心我,又憋著,我們已經生疏到這個地步了嗎...”
病房內充斥著消毒水味,刺鼻,陰涼,宋禾折騰得一片凌亂,梁紀深扶了她一把,“以后別鬧了。”
她趁機再次摟住他,泫然欲泣,“女人有幾個大度的,何小姐忍受得了我嗎?我比她早認識你,我更忍不了她分享我的男人。”
“小禾,她沒有分享你的男人。”
梁紀深微不可察皺眉,“何桑跟我時,我只有她這一個女人,她沒搶你的,你也不需要忍受她。”
“不需要?”
“嗯。”他揉著太陽穴,“不需要。”
換季以來,梁紀深的頭痛時不時發作,去年這陣,正好是何桑陪著他,她從沒像宋禾這樣雪上加霜的鬧過他。
他其實非常反感女人尋死覓活,感情沾了威脅,便沒多大意思了。
宋禾意會錯了,“你決定和她分了,是嗎。”
她眼眸淚水洗過,閃爍著水光,有激動,有期待。
梁紀深是個有分寸、體諒女人的男人,尊重女人的價值,燒菜,熨衣服,生病了照顧他,他都記著,事后補償,有來有往的,既索取也舍得付出。宋禾想,他是在乎自己的,不然她中午跳樓,他不會下午就心急如焚從冀省趕來,3小時的自駕,坐高鐵也要1小時58分鐘,他一定在乎她的安危勝過所有。
可他的情意究竟剩了幾分,她又琢磨不透。
梁紀深待她,好像設了一道無形的線,她不碰,他會常來看她,留下吃飯,推掉會議帶她買珠寶,梁家打來電話,他也接,不遮不掩地坦白在她這里,宋禾一度是高興的,他承認她,給足她體面了。
只是過夜,親吻,宋禾百般暗示,他不大接招。宋母勸她慢慢來,生意場上有魄力的男人,都不是戀愛腦,不黏糊,而且分離太久了,他要適應,要重新熱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