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江海一路尋來,只恨沒插個翅膀飛。如果何桑在他管轄的地盤上死于非命,這可是頭號大案。
她在話劇圈是有點名氣的,和梁紀深又關系匪淺。而且歷來的兇殺案,凡是年輕的小姑娘遇害,輿論會前所未有的高漲。
長安區二十年沒有大案了。
“傷到沒?”顧江海扶起何桑,她咽喉的傷口淺,結痂了,皮膚表層是凝固型的血跡,“去醫院拍個片子吧,不要留疤了。”
下屬攙扶梁遲徽,他的傷勢稍重,手肘,下頜,都蹭破了皮。
“那伙綁匪呢?”
“我屬下帶隊去追捕了。”顧江海欲言又止,“給冀省送信兒嗎?”
梁遲徽看了一眼何桑,她不吭聲,攪著十指。
楚楚可憐的。
“瞞著吧,我沒大礙。”
顧江海也看了一眼何桑,“你呢?”
她搖頭,“沒事。”
何桑心知肚明,梁遲徽的傷起碼要休養幾天,他應該回冀省的,冀省醫療條件好,回家也方便,是為了遷就她,才選擇隱瞞。
這麼溫厚謙和,體諒紳士的男人,會是馮志奎的保護傘嗎?會任由廣和集團作惡多端嗎?
太多的疑問,太多無法形容的情緒在她體內滋長,膨脹,她焦躁摁住胸口,跟隨顧江海上車。
梁遲徽坐進第二輛警車,側臥在座椅上,盯著前面的車。
下山途中的一段路崎嶇狹窄,警車減速防止追尾,顧江海那輛是正常行駛,頃刻沒了蹤影。
調頭的間隙,黃彪的電話打了進來,“梁總,您找我?”
開車的司機是剛畢業的實習警員,還沒學得老油條,察覺梁遲徽很避諱,主動打閃靠邊停,下車檢查油箱。
后面的警車一輛輛越過。
“你是活膩歪了。”
黃彪額頭冒汗,“梁總,我做錯什麼了嗎?”
梁遲徽直視山腳下的車隊,“廣和集團重新上市,怎麼連名字也不改。”
“我提醒他了,他不聽我的!”黃彪膽戰心驚,“他安排打手堵截何晉平的女兒,您在車上...我也知道了。”
梁遲徽冷笑,“他真是膽大包天。”
“梁總,曾明威的老婆黎珍是何小姐的朋友,她現在多管閑事,非要查廣和集團,您救救志奎。我表姨只有他這一個兒子,我表姨七十歲了...”
黃彪沒說完,梁遲徽掛斷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綁架事件的次日,蘇蘇偷拍的相片曝光了。
不僅僅是這部分,西郊廠樓的空地上,何桑「騎在」梁遲徽腰間,衣衫不整,激情相對,也被偷拍了。
看照片的角度,偷拍的人提前埋伏在蘆葦叢了。
最先從張氏集團流傳出來,張、梁是死對頭,張氏交好的生意伙伴也開始傳播擴散。
梁遲徽雖不是公眾人物,不至于鬧上新聞,但冀省四少的名頭很響,在上流圈,同樣一石激起千層浪。
那群看不慣梁家的,嫉妒梁璟的,在梁紀深手上吃過大虧的權富同僚,紛紛逮著不放,酒桌,會所,牌局,調侃的要多盡興有多盡興。
調侃到幾乎失控了。
有的說,梁家瞧不上戲子,梁遲徽又愛得走火入魔,將何桑調到外省方便幽會,這次是去西郊倉庫打野戰,情到高潮,不知什麼緣故,廠樓起火了,兩人擁抱著跳樓,受了些皮肉傷,甚至驚動了警方。
也有的說,何桑在男女之事上天賦異稟,長得純,玩得花,身段兒夠軟,舌頭夠靈活,徹底迷住了風流浪子梁二公子。
流言愈演愈烈,胡大發當年求而不得,一直窩了口氣。如今何桑傍上梁家,他不敢明目張膽刁難,卻敢煽風點火,他訂了VIP票,等何桑上臺演《色戒》,興奮高亢地喝倒彩,“演什麼王佳芝啊!給大家演你怎麼勾引男人啊!”
何桑狀態不佳,只演了三分之一,換了女B角替補。
黃院長親自到后臺安慰她,批了長假,先避避風頭,再演出。
梁遲徽在酒店養傷,也缺人照顧,短期保姆不好雇,醫院護工又顧忌他是男人,不愿去酒店日夜陪護。
何桑斟酌再三,同意了休假。
......
這場軒然大波在中海集團也引發了地震。
梁紀深兩天之內推掉四個會議,上至董事,下至保安,一律拒之門外。
何桑的電話是中午打來的。
響了七八聲,他沒接,按掉了。
再打來時,梁紀深直接關機。
程洵訂的午餐也一口沒動。
“梁先生,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他面無表情,凝視著手機。
三秘沏了一杯茶,是他愛喝的六安瓜片,“梁副總,您消消火。”
梁紀深和三秘并不熟,又是剛籠絡到自己的陣營,算是給幾分薄面,指了指辦公桌,“撂下吧。”
三秘又遞出財務部的報表,“工程的回款——您過目。”
梁紀深翻開,比預計的回款數低了一倍。
“不是六千萬嗎?”
“省里去年的稅收是前年的一半,財政困難,先支付了三千萬。”
男人擰眉,一手挑開領帶結,一手拿起座機。
中海集團有四部內線,一部直達秘書部。一部直達董事局,一部直達市里,一部是直達省辦公廳。接入老張的辦公室,他氣勢洶洶的,“紀深,搞什麼啊!那姑娘不是你的女人嗎?又跟你二哥了?”
“打錢。”
梁紀深沒拾茬。
“錢?”老張一噎,“要賬啊。”
“差了三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