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說錯了,說亂了。
“無話可說了?”梁紀深目視前方,升起車窗,“開車。”
程洵嘆氣,駛出度假村大門。
何桑像是被捅了一刀,渾身虛虛浮浮,頭重腳輕。
去高鐵站路過長安區,梁紀深本可以捎她一程。
他沒捎。
大抵是眼不見為凈罷。
梁紀深在名利場廝混,最講究格局,邱太太組局,女人做東,他既然赴宴,證明他賞了邱太太臉面,卻又不顧禮數中途離席,是打定主意遠離她了。
程洵拐個彎,開上高速大橋,“梁先生。”
男人慍怒未平,皺著眉。
“如何處置辛欣?”程洵試探他的心意,“是辭退還是...”
梁紀深臉色更陰森了,“先關押。”
“她一直負責公關部,調到分公司之后,為了重新調回總部,各種酒局應酬非常勤勉,拉攏不少客戶,訂單也多,分公司的總經理很欣賞她。在公事上,辛欣有功無過,您貿然動她,只怕中海集團又要非議。”
程洵等了片刻,男人沒任何示下。
他心中有數了,梁紀深是百分百要動辛欣了。
......
何桑回到酒店,梁遲徽不在客廳,她朝房間喊,也無人回應。
剛要打他的電話,浴室內傳出男人的聲音,“何小姐。”
她走過去,隔著磨砂門,嘩嘩的水流響,“你在洗澡嗎,后背的傷口不能沾水。”
“我知道。”水聲沖淡了梁遲徽的音量,“衣柜晾了浴袍,麻煩你摘下給我。”
何桑取出浴袍,敲了敲門,一只手探出,握住浴袍的同時,也湊巧握住她的手,男人的手溫燙熱,洗澡水的溫度很高,何桑以為只有女人喜歡熱水洗澡。因為梁紀深喜歡溫水,三九隆冬也固定偏溫涼的水。
“多謝。”
門掩住,何桑轉了個身,背后的鏡子照出梁遲徽的輪廓,他身軀在燈下起伏,微微仰頭,湍急的水柱淋著他,在逼仄的空間里飛濺,腿和腰臀是他最健碩的部位,明亮的白熾燈灑下,一室的水汽。
何桑坐在會客廳,電視播放動物世界。
一頭雄獅,一頭雌獅,在茂密的叢林深處交配。
她下意識瞟浴室,水聲停了。
磨砂門投映的影像,梁遲徽倚著大理石墻壁在擦拭,浴房太悶了,空氣不流通,他氣息也粗重。
第108章 我是不是不該過來?
何桑其實有無數次的沖動想要問他,廣和集團以及馮志奎的真相,是否與他有關。
只是話到嘴邊,她忍住了。
無關,沒必要多此一舉,有關,他不會承認,倒是打草驚蛇了。
梁遲徽如今不覺得她是個威脅,他們這種地位的男人本性自負,區區小姑娘,基本不放在眼里。一旦她表現得過于敏感,積極調查探究,他覺得是威脅了,馮志奎心狠手辣,后果不是她能應付的。
查,肯定要查下去,曾家人脈廣,總勝過她東打聽一句,西打聽一句的,而且曾明威好歹是市里的知名富豪,馮志奎敢派人堵截她,未必敢堵截曾明威。
何桑穩了穩神,換了拖鞋,整理桌上碘酒紗布之類的雜物,梁遲徽從浴室出來,他頭發半干,手上是吹風機。
“去什麼地方了?”
“東麗度假村。”何桑整理完藥袋,又扭頭收拾衛生間,“邱太太釀得葡萄酒出窖了,請我嘗嘗。”
“別動!”梁遲徽忽然制止她。
何桑手一抖,動作停住。
他撂下吹風機,進入浴室。
洗手臺堆著三四條平角內褲,攢了一團,灰色的,藍白紋的,已經浸泡了水,顯然是要洗的。
洗手間沒開排風,濃郁的須后水味道混合著沉厚的男性體味,再配上貼身的私密物,何桑本能撇開頭。
梁遲徽伸手抓起,視線掠過她,又迅速移開,語氣不大自在,“這幾日臥床養傷,所以沒洗,今天舒服些了。”
他語調喑啞,眼神也晦暗,“抱歉,我無意冒犯。”
這間套房只有一個洗手間,兩個水池挨著,何桑進來,一定會發現。
梁遲徽確實無意,他沒想到何桑回來這麼早。因此一絲不掛去洗澡,沒有預備好衣服,內褲也丟在明處。
“不怪你,怪我沒提前通知你。”
何桑走出去,梁遲徽將內褲統統扔進垃圾桶,跟在她后面。
“我幫你涂藥。”她打開床頭的燈帶,“發燒嗎?”
男人褪下浴袍,袖子一挽,在腹部挽了個結,“不燒。”
“沒發炎就好,否則要住院了。”
他打著赤膊,大塊的傷疤淹沒在線條棱角里,何桑蘸了碘酒,仔細消了毒,把藥膏抹在紗布上,“腋下的傷口濕了,你盡量不要洗澡。”
梁遲徽笑了一聲,“不洗澡不是臭了?”
何桑未經思索脫口而出,“臭了比感染強,感染流膿,你沒法上班了。”
說完,她愣住。
男人背對她,肩胛削瘦,剛毅凸起,兩縷筋脈沿著肋骨分叉,順延至腰窩,零零碎碎的疤痕,有大的,有小的,最嚴重是脊椎下面四五厘米的位置,二樓下墜的沖擊力,加上她的分量,骨頭差點磨平了。
來酒店出診的醫生也直呼他命大。幸好他有跳傘滑翔的經驗,落地時下肢較勁,胯部分擔了脊椎的受重。
不然壓迫了神經,輕則骨折,重則癱瘓。
假如是何桑墜地,十有八九殘廢了。
“你被梁董降職,是因為那天在食堂替我解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