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的壓力,省里的壓力,是兩座無形的大山,說好聽點,她是話劇演員,在上層階級的眼中不過是一個娛樂,一個戲子。
梁延章因為翁瓊的緣故喜歡她,捧她場,可事實上,也僅僅是將她當消遣,當作回味他青春的樂趣。
梁紀深愿意扛住壓力,頂住爭議,她從來沒有想過。
何桑哭聲嘶啞,望向梁遲徽,“他會不會一直恨我,不理我?”
“不會。”梁遲徽扣住她肩膀的手緊了緊,“老三脾氣不好,他在氣頭上,等他消氣了。”
何桑拂開他手,推門要出去,又停下扭頭,“你傷口是不是裂開了——”
梁遲徽笑得平和,隨手卷了卷袖口,“不要緊。”
她猶豫了一下,終是沒走,他的傷,她有全責,怎能不顧他傷口出血,一走了之。
何桑打開醫藥袋,“你的傷重要,先涂藥。”
梁遲徽默默凝視了她一會兒,背對她坐下,傷口黏糊糊的,粘住了襯衣,脫掉簡直是折磨,他忍痛撕下,結好的咖混合著新綻開的破皮,觸目驚心。
......
梁紀深從酒店大堂出來,程洵上前迎他,陡然一驚。
他比昨天走出宋小姐的病房更加陰森煞氣。
跟了梁紀深七年,和辛欣是同一批員工,程洵的印象中,他沒有如此失態過。
梁紀深是沉得住氣的男人。
在冀省,年輕一輩的風云人物,他是公認的干大事,鎮場子。
二月初投票通過梁紀深任職中海集團副總經理的決議,二十七票之中,二十六票贊成,一票棄權,沒有一票是反對。
除了梁紀深,放眼全省,沒有哪個后生,能夠這麼得人心了。
上面欣賞的就是他的穩重老辣。
把他逼到這份兒上,著實罕見。
“梁先生。”程洵小心翼翼,“是去公寓...”
梁紀深瞳孔浮著血絲,在夜色下,寒意凜冽,“四天前西郊廠樓起火,梁遲徽來中海找過我。”
“是找過您,當時董事局會議,幾位委員互相爭執,我要匯報這件事,您打手勢讓我退下。”
男人看向他,“會議結束為什麼不提?”
程洵也冤枉,“董事長正好回國,您吩咐我接機,接完機是晚上八點,您在酒樓應酬鐵路的負責人,三秘說地鐵七號線出問題了,是中海的施工圖有漏洞,您喝了不少酒賠罪。您對工作一向認真,我怎敢拿私事打擾您。第二天張氏集團曝光了照片,我再匯報也遲了,干脆沒提。”
梁紀深胸膛隆起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他握住車門扶手,手背的血管猙獰地駭人,涼到極致的藍靛色。他頭顱剎那的缺氧,眼前大片大片發黑,無數網格狀的「雪花」覆蓋了高樓大廈的燈火,他緩了許久,雪花消失,霓虹又恢復五顏六色。
他坐上車,用力按摩眼眶,車廂開了暖風,他穿得也多。但他如同冰窖似的,眉間陰霾密布,氣場很是危險。
“辛欣關押在什麼地方。”
“在夫人的合院里。”
梁紀深仰頭,枕著椅背平復那口氣,“關燈。”
程洵關了后座的閱讀燈。
小合院是邱太太送給紀席蘭的生日賀禮,占地不大,100多平米,比起梁家在京城的那套三進三出的大四合院,不足五分之一的面積。好在位置優越,長安區的市中心四通八達的,紀席蘭愛吃淮揚菜,附近有一家全市最正宗的館子,邱太太真是花了好大的心思討好她。
九點鐘,院里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響,躺在床上的女人動了動眼球,莫名發冷。
車燈晃過窗玻璃,女人頓時坐起。
梁紀深沉著臉下車,這套合院由一間北房、一間麻將室和一個方方正正的花園組成,穿過花園,程洵推開北房的門,又搬來花園里的藤椅,擺在梁紀深后面。
梁紀深沒坐,他有潔癖,嫌這里臟,其實保姆打掃得很整潔,不知是否嫌床上的女人臟,她使用過的東西一概不沾。
梁紀深憎惡的態度刺激了女人,女人跳下床,腿一麻,跌倒在他腳下。
屋外的中式回廊掛著一排大紅燈籠,辛欣的面龐在昏光里清晰曝露,“梁先生...您什麼時候放了我。”
第111章 我等著你和她天崩地裂的那天
梁紀深猛一抬腳,辛欣整個人往后摔,堅硬的墻體硌得她失聲尖叫。
“梁先生...”她錯愕,捂著硌腫的尾椎。
程洵回車里取了一條毯子,墊在椅子上,梁紀深一言不發落座。
“辛欣,宋小姐已經招認,你要繼續死咬嗎?”
她瞳孔驟漲,“招認什麼。”
“你膽子夠大的,以宋小姐的名義雇兇匯款,讓兇手到住院部大樓接頭,你的小伎倆騙得了梁先生嗎?”
程洵只覺得這倆女人一個比一個雞賊,一個比一個毒辣。
宋禾藏在幕后,指使辛欣針對何桑,辛欣假裝順從她,暗中留下蛛絲馬跡,引導梁紀深追查到醫院,在監控中發現兇手的身影。她們既要害了何桑,又要一箭雙雕鏟除對方。
辛欣眼里泛起一片淚光,“梁先生,我在您身邊七年,比宋小姐認識您還久,任勞任怨忠心耿耿,您如此不信任我嗎?”
梁紀深漫不經心叩擊著梨木桌的雕花,這棟合院,清一色的老古董,座機都是老式的,金燦燦的,紀席蘭愛炫富,平民女高嫁了梁延章,半輩子過慣了雍容華貴的生活,名下的房產沒有一套裝修費是低于百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