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紅笑著,“行,黃老板沒到呢,我陪你喝?”
梁遲徽沒說話。
服務生上酒的工夫,倪紅去后臺換旗袍,“梁老板在國風館,A字包廂。”
女孩們蜂擁而至,圍住她,“倪姐,梁老板半年沒來了,他是不是要結婚了?”
“他中指和無名指都沒戴鉆戒。”倪姐琢磨著,“他結婚,會有消息的,既然風平浪靜肯定是沒結。”
“梁老板和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搶劇院的臺柱子呢!”
倪紅沉了臉,“梁老板什麼脾氣,你們清楚,不該多嘴的,最好裝啞巴,別抖機靈。”
一個金發女孩鉆出更衣室,捅了捅補妝的女孩,“傳言梁老板很風流,談過十幾段戀愛呢,你和他好過沒?”
“誰傳言的?”
金發女孩不可思議,“冀省傳遍了!你沒聽過?凡是認識梁老板的,都說他風流。”
女孩心不在焉蘸了蘸粉撲,“我沒那福氣...你呢?”
“他壓根沒正眼瞧過我。”金發女孩失落,“冰冰有一陣跟著他出雙入對的。”
“冰冰當時是他女人吧?”
“估計是,她那會兒多了一個限量版的愛馬仕包,她哪有錢買,那款包起碼要在愛馬仕門店配貨千萬,才能拿一個。”
她們議論著,冰冰正好從外面進來,金發女孩揪住她不放,非要問個答案。
冰冰一言不發穿高跟鞋,被磨煩了,甩出一句,“沒睡。”
“真沒睡?”
冰冰搖頭,“真的。”
“那包是梁老板送你的嗎?”
“是,一百三十萬。”
她們面面相覷,“那他圖什麼啊,做慈善嗎?你家很窮?”
冰冰仍舊搖頭,轉身出去。
倪紅帶了三個女孩去梁遲徽的包廂。
「國風館」的女孩們上班穿旗袍,琴棋書畫談古論今,很多四十歲以上的富商政要在館里談判,接待,簽合同,非常的高雅正規。
而「潮流館」的女孩們上班穿奇裝異服,波斯風,巴西風,學生風,深受三十五歲以下的富家子弟、創二代的青睞,比「國風館」火辣開放。
梁遲徽從未去過「潮流館」,他應酬的客戶沒有年輕的,全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他們最顧慮名聲,梁遲徽對美色其實也一般,自然興趣不大。
他喝著酒,視線打量過眼前的女孩們。
抬手拽了拽衣領,心頭縈繞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
這群女孩,是藝校、歌舞團兼職的,主要目的是結識人脈,為以后大紅大紫鋪路,傍資本,黃彪親自面試的,萬里選一的條件。
一排排五顏六色的旗袍,長的短的,水墨畫的,訂花的,各有千秋。
唯獨缺少了韻味。
那是骨子里的女人味,甚至融在頭發絲兒。
不需要濃妝艷抹,故作風情,一張素凈的面龐,卻媚態橫生,風韻一瀉千里。
梁遲徽想,老三挑女人是沒經驗的,至少比他,比周坤,比張氏的太子爺張承業,差了十萬八千里。
老三太在乎清譽,太自律了。
偏偏挑何桑,慧眼如炬。
梁遲徽在梁延章的六十大壽前,也去過劇院,陪一位國土資源部門的高管看話劇,洽談地皮競標。
何桑那天登臺演《白玫瑰與紅玫瑰》,一人分飾兩角,紅得艷烈如火,白得清純似水,那個高管還指給他看,他一心要拿下地皮,無心觀賞,生生錯過那一幕。
直到年初,梁延章又一次去劇院包場,梁遲徽在展示大廳看見何桑那日的劇照,終于確定是她。
“下去吧。”
梁遲徽意興闌珊,“我和黃彪談正事。”
倪紅揮手,女孩們下去后,她剛要坐下,男人阻攔,“你也下去。”
她笑容一僵,“你和黃老板談事,我在一旁倒酒,又不會泄露你們談了什麼。”
梁遲徽隱隱皺眉。
倪紅僵得徹底,她站起來,“我在隔壁,你隨時喊我。”
黃彪將近零點才風塵仆仆趕到。
“部門加班,我來晚了。”他脫了西服,“梁董下午去辦公室問我,您聯系沒聯系我。”
梁遲徽翹起一條腿,注視他,“你怎麼回的。”
“我當然不敢出賣您了。”黃彪坐在他對面,“您有急事?”
男人斟了一杯酒,遞給他,他受寵若驚,“我自己來。”
“老黃,咱們相識有些年頭了,我待你怎樣?”
他恭恭敬敬,“二公子待我恩重如山。”
“山要塌了,你怎樣報答我?”
黃彪一愣,“塌了?”
梁遲徽漫不經心叩擊著膝蓋,“廣和集團的陳年舊事太復雜,馮志奎擅自下手造孽,你也幫他壓了不少問題,你們做的事,有一部分,我是不知情的,尤其是何晉平那件事。”
黃彪是聰明人,一聽他要撤手,嚇得脖子漲紅,“二公子,您要救我,您不能卸磨殺驢啊!”
梁遲徽晃悠著酒杯,“馮志奎是你的親戚,我保你,可保不了他。”
“您保我!”黃彪慌不擇路,“梁董在氣頭上,罷免了您,如今梁氏集團有一小撥是梁紀深的人,一大撥是梁璟的人,您留著我有用處的!”
梁遲徽笑了一聲,“有什麼用處?”
“我替您監視梁氏集團,您不方便干的,我替您干。”黃彪擔心不夠誘惑他,又蹲下,掏出口袋里的建行卡,挪到他面前,“這是萬和集團的財務總卡,每月的利潤會按時匯入,馮志奎的意思是孝敬您了。”
梁遲徽默不作聲飲酒,包廂內燈光調得極黯,他的臉也晦暗陰沉。
好半晌,他撂下空杯,若有所思捏起卡片,“孝敬我,他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