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深同樣平靜,她是死水,他比死水更深沉,更無波瀾,“多余的話,我不愿再講,我給你不止一次機會。”
“原來我們已經無話可說的地步了。”宋禾低低發笑,“梁紀深,你不是沒有把柄在我手中,你任職多年,沒犯下一丁點錯嗎?沒一丁點私心嗎?”
“沒有。”梁紀深負手而立,“這點我清楚。”
“你沒有包庇過紀席蘭嗎?你沒有包庇過梁延章嗎!你是剛正不阿,但你姓梁,你是梁家的兒子。”
男人神色慢慢陰鷙,像是氤氳開一團濃墨,烏漆漆的,灰蒙蒙的。
逼懾得宋禾顫了顫。
好半晌,他側過身,“你們帶走吧。”
從住院部大樓出來,他靠著引擎蓋,擺弄煙盒。
顧江海氣喘吁吁趕到醫院,車沒來得及泊穩,他跳下車,“抓了?”
梁紀深的打火機不知遺漏在哪了,他又將煙塞回盒里,“她萬一在局里沒命了,你們不擔責,我擔。你該怎麼審,就怎麼審,不必有顧慮。”
“紀深,你挺狠的啊。”
顧江海以為何桑出事,他又丟了面子,一時在氣頭上,記恨宋禾。等過勁兒了,宋禾畢竟是女人,他犯不著對舊情人斬盡殺絕。
沒想到,梁紀深這脾氣是真硬。
怪不得他當年在區檢有「鐵面閻王」的綽號,梁延章求他通融通融,撈他一位世伯的兒子,他立馬臉色一沉,吩咐崗哨把梁延章轟出辦公室了。
“小何是你心肝寶貝啊。”顧江海一副老油子的樣子,“惹不得,碰不得,是吧?”
梁紀深甩了甩煙盒,揣口袋里,坐上車。
回去的途中,冀省已是地動山搖。
梁氏集團副總黃彪涉嫌多項罪名被立案偵查,而梁遲徽作為證人,更是驚得眾人大跌眼鏡。
這樣的家族企業,有什麼內部丑聞,艷聞淫事,都是藏著捂著,生怕曝光,影響了口碑,耽誤了生意。
梁遲徽竟然挖自家的墳。
黎珍打聽了內幕,給何桑報信兒,“我老公說,梁遲徽暗中調查廣和集團,查出你父親的死因有疑點,黃彪是馮志奎的后臺,他出手壓下的。”黎珍咂摸出不對勁了,“梁遲徽是不是在幫你啊?”
何桑握緊手機,久久沒出聲。
第127章 給你親親
黎珍在電話那頭說,“黃彪任職市檢期間,私下投資了廣和集團,經商是違反紀律的,所以他一直偷偷干。后來廣和集團破產,他露餡了,被開除,投奔了梁遲徽。陳年舊怨他沒有提過,梁遲徽完全不知情,收留黃彪是因為他認識市里的人物,他沒實權,可中間牽線不難。”
何桑站在落地窗前,“梁遲徽不知情?”
“廣和集團那麼大的問題,黃彪是后臺,梁遲徽如果知情,絕對不會收留他,這不是惹火上身嗎?梁家的男人多精明啊。”
“那他什麼時候知情的。”
“去年吧。”黎珍通過老公的人脈確實仔仔細細打聽了一番,“去年黃彪和張氏的太子爺張承業在會所喝酒,梁遲徽以為黃彪背叛自己。畢竟張家、梁家上一輩有丑事。他雖然沒有和張家沖突過,心里是忌諱的。結果黃彪主動坦白了,張承業逮住把柄,勒索五千萬,可黃彪跟他多年,他生意場的底細,黃彪一清二楚,倆人是捆綁的,梁遲徽得知來龍去脈也根本沒法散伙了。”
何桑千頭萬緒,腦袋昏昏漲漲的。
她月初托付過梁遲徽,查廣和集團,查馮志奎。
而且在懷疑他的情況下,有試探、嘲諷和賭氣的成分,她其實沒抱希望。
黃彪是他身邊的大紅人兒,鞍前馬后的,他哪里舍得斬斷左膀右臂呢?
梁紀深那樣清正廉明,在處理辛欣這件事上,不是也拖來拖去的,實在觸犯他的底線了,才動她。
沒想到,梁遲徽這樣干脆果決,把黃彪送進局子了。
倘若不是他插手,黃彪是輕易撼動不了的。
護城樓坍塌年頭久遠,無從查證,了解隱情的同行又畏懼梁遲徽的勢力,打狗看主人,黃彪就是梁遲徽的狗。
欠了他如此大的人情,何桑迷茫自己拿什麼償還他。
再者,護城樓是廣和集團所有工程死亡人數最多的,尤其何晉平的死亡,他不是普通的建筑工人,是驗收隊的小頭頭兒,他的質檢測評可以決定工程的成敗,要麼是廣和集團的「恩人」,要麼是廣和集團的「仇人」。
何晉平巡視完工地,上報要求換一家公司承包工程,等于斷了廣和集團的財路,馮志奎對他恨之入骨。
這些內幕公開,他是死于人為,死于意外,一定是焦點,父女關系也會曝光。外界不免聯想,梁遲徽是為了她舍棄心腹黃彪,好不容易平息的「照片門」風波,又要卷土重來。
何桑去浴室用溫涼水洗了個澡,整個人稍稍舒服了。
梁紀深下午兩點半回到冀省。
一進玄關,何桑失魂落魄趴在貴妃榻上,沒察覺他。
露臺的陽光金澄澄的,光柱中央是亮白色,空調開得很足,她衣裳單薄,裹著曼妙玲瓏的胴體,姿勢無意間的風情,胸是胸,臀是臀的,挺翹鼓實,每一寸袒露在外的肌膚皎潔似玉。
她一眨不眨地失神,薄薄的窗紗拂過她睫毛,她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