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同意方伯伯一家三口出席家宴。”
“父親同意了?”梁紀深浮著淺笑,不達眼底,寒浸浸的。
盯得梁延章如坐針氈。
紀席蘭先斬后奏,他就猜到會是這副場面。老三的脾氣易燃易爆,在政法大學那會兒,校長和教導員說他野性難馴。雖然有底線,但火力太旺,對女生紳士風度,對男生,哪個招惹了他,他是翻臉、動手、摔跤一條龍伺候,要多猛有多猛。
張氏集團的旁系親戚,有一個姓戴的,是張承業的表哥,在北電編導系,和梁紀深同一屆。當時各個學校傳言,政法學院法學系207男寢有京圈四公子,辯論賽,崗位實習,成績很好,其中倆單身,倆換女朋友換得挺勤的,出行開豪車,祖宅在皇城根兒,四百平米三進三出的四合院。
原本姓戴的家世最顯赫,在北電橫著走,學表演的姑娘都想拍戲當明星,追他追得很瘋。畢竟搭上他,有錢了,能帶資進組演主角。所以他在女生堆很搶手,結果梁紀深和周坤出圈了,奪了他的風頭,姓戴的肯定不甘心。
于是攢了個機車隊,浩浩蕩蕩堵他們。
梁紀深有一陣在律師事務所兼職,寫律師函,他骨子里是工作狂,和法律沾邊的職業,他基本會考證,會嘗試。他下班時間固定,晚上9點半,姓戴的在學校后門包抄了他。
他知道姓戴的故意找茬,政法大學校風嚴謹,這群人在校內折騰不了,只能在校外鬧。姓戴的四處散播他謠言,什麼欺負女孩打胎了,去保利俱樂部夜不歸宿了。對于畢業搞仕途的他,是毀滅性的中傷。
他早就窩火了,那天往死里揍。
幾個混小子開機車跑了,姓戴的當場認栽,可鼻梁骨折了,戴家不依不饒,教導員請梁延章去學校談話,梁紀深牙口硬,死活不道歉,后來調監控,戴家主動求和,梁紀深甩下一句「他最好別犯在我手里。」
三年前,梁紀深在市檢擔任二把手,姓戴的果然捅婁子了,是情色糾紛,案子是河北區檢負責公訴,他下達指令,要求上報,將戴家扒得底朝天,連姓戴的老子也扒了,所有的黑料公布于眾。張家的老爺子和梁延章是不共戴天的奪妻之恨,張家一直避諱,為保全親戚只好求到梁家,梁延章爽得大擺宴席,酒足飯飽回信兒:幼子懲惡揚善,我無法求情。
氣得對方高血壓170,險些沒扛住。
梁延章心知肚明,梁紀深不念親疏,只取決于惹沒惹他。
這兩年他閱歷增多,沉穩克制之余,終于溫和一些。
當然,何桑有功勞。
女人是慰藉男人、改變男人的良藥。
小姑娘嬌嬌軟軟誰見猶憐,日夜相處。哪怕梁紀深是一只豹子,也不舍得戾氣了。
紀席蘭拔高音量,“老三。”
梁紀深不耐煩,拿起酒杯,微微頷首,“方太太。”
生疏又客套,方太太笑得不自然,“怪不得省里這麼器重紀深,京儒認識不少的公子,要麼是繡花枕頭,要麼不合眼緣,紀深不僅一表人才,又年輕有為,我打心眼兒里喜歡他。”
梁紀深喝了一口酒,“中海集團委員會的副委員,項目開發副總經理,方太太隨意稱呼。”
方太太的笑紋徹底掛不住,這是喊紀深不樂意了,嫌她沒分寸,太親昵了。
梁紀深打量門口,一本正經問,“沒帶女婿一起過來?”
他這話太渾,紀席蘭忍著怒火,“安意未婚。”
男人云淡風輕,“多大歲數了?”
方太太說,“下個月二十九。”
紀席蘭喜滋滋的,“比紀深小兩歲,般配。”她意有所指,“太小的魯莽,輕浮,年歲相仿聊得來。”
何桑攥緊桌布,指甲蓋嵌入韌性的布罩,絲絲拉拉的摩擦響。
仿佛鋒利的鋸齒,在一下下鋸她的肺腑。
梁紀深搖晃著酒杯,“您生我那年多大?”
紀席蘭沒搭理他。
他自顧自,“十九?”
“你閉嘴!”
“罵小姑娘輕浮,您不是從小姑娘活到現在的?您一出生眼角有褶子了?”
梁紀深把杯子重重一撂,分開腿落座,他下午有會議,西服革履衣冠楚楚,也扎了領帶,大抵是燥得慌,他扯下,隨手一拋,領帶尾端掉進梁延章的酒杯,咕咚砸出氣泡。
后者面容又是黑里透綠。
梁璟驀地發笑,一笑過后,掩飾住了。
這一絲笑,何桑的角度一覽無余。
梁璟笑起來,和梁紀深是一個味道。
可能正氣凜然的男人總是相似的,有一股霽月光風,高潔無瑕的氣韻。
杯底發出的脆響,方安意猝不及防一抖。
方太太察覺到女兒的情緒,也蹙眉,“梁太太...”
“他不是沖你們。”紀席蘭安撫她,“你不要多心,老三是沖我的。”
方太太牽強笑,一旁的方京儒是清楚的,梁家的三公子在外面有一個女人,相好的年頭不長,卻十分寵愛,「照片門」之后,大約是分了,沒什麼風聲了,男人這方面有潔癖,大度的,不計較情史,小氣的,連曖昧對象也掘地三尺,何況是現任編織的「綠帽子」
。
不過,即使梁紀深沒女人了,對安意的興趣也明顯是不大的,方京儒不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