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延章出聲圓場,“再搬三把椅子,觀景魚缸撤了吧,位置太擠了。”
方京儒夫婦坐在梁璟左側,方安意則安排在梁紀深的左側。
好歹是同僚,平日里交集甚多,方安意也不是作妖的性子,梁紀深顧忌方京儒夫婦的顏面,沒拒絕。
“你瞧,金童玉女。”
紀席蘭開心拍手,方太太也附和點頭,“梁副總的相貌是沒得挑。”
“三十好幾的金童玉女?”梁紀深笑容玩味,“少糟蹋這詞了。”
紀席蘭深吸氣,順著他,“一對璧人,行了吧?”
梁紀深松了松皮帶扣,沒碰餐具。
門當戶對。
般配。
一對璧人。
何桑耳朵著了魔,反反復復回蕩,喉嚨干澀得難受。
她并非沒做過心理準備。
這一天早晚會到來。
上流階級,權貴大戶,聯姻的概率遠遠大于王子娶灰姑娘。
何桑沒想到,如此倉促。
他私下甚至沒提過只言片語。
梁紀深或許是不情愿的,可他不情愿,是因為排斥相親的形式。還是不喜歡方安意,還是不喜歡其他任何女人。
三種是截然不同的結局。
何桑腦子一片混亂。
“方小姐不吃?”梁遲徽注視著方安意,黑烏木的筷子襯得他手指修長,手背宛如白玉一樣,他略帶調笑,“保持身材嗎。”
第148章 我帶回來的女人
方安意耳尖緋紅,“我不瘦...”
他夾起一塊魚肉,放在何桑碗里,“你太瘦,多吃。養到方小姐那樣珠圓玉潤。”
“老二。”梁延章瞥他,“不成體統。”
梁遲徽浪蕩不羈的笑意,小聲問何桑,“咸不咸?”
她沒吃,“梁總,我自己夾。”
男人聽不清,以為她要吃別的,挨近她,“夾什麼?”
梁紀深這時按下服務鈴,突如其來的鈴聲嚇得何桑一激靈,她抬頭,正迎上他目光。
他眼睛漆黑深邃,墨一般暗涌,像是無意看她,又像是特意停留,何桑握著勺柄,呼吸都凝滯了。
“怎麼不用筷子?”梁遲徽在她耳畔笑了一聲。
何桑回過神,“我待會兒喝湯。”
他眉頭一擰,“還減肥?”
上午去找黎珍的途中,黃院長打來電話,問她什麼時候回去演出。
清明和五一是旅游旺季,外省的景點多,話劇也出名,院里已經開始彩排了,大型歷史話劇《楊貴妃》《紅樓夢》舊版權到期,新版權的編劇加了大段的新臺詞,蘇蘇自從得罪了梁紀深,完全失蹤了,金主也沒找到她,陶艷頭型不好,是扁頭,不適合古裝扮相,何桑必須挑大梁。
她沒確切答復黃院長,和梁遲徽的這場風波太大了,包括蒲華寺的意外,胡大發至今沒消息,是不是登臺的好時機,要征詢梁紀深。
侍者推開門,直奔5號座椅,“梁先生,您吩咐。”
“有湯嗎?”
“八珍湯的食材熬制精細,需要久一點。”
他活泛著手腕,“先端一碗熱粥吧。”
侍者退下,五分鐘后,送來一碗海鮮粥,梁紀深一手解著衣領,一手示意何桑,“給她。”
方京儒夫婦互相對視,心口一咯噔。
他們進門沒注意這姑娘,在梁遲徽身邊小小的一團,他個子將近一米九,桌椅的空隙窄,他斜倚著坐不直,恰好遮擋住她。
何桑又穿了白色外套,白褲,膚色也白,貼著墻根。若不是那一頭柔順的烏發,太沒存在感了。
方京儒仔細端詳她,漸漸有印象了,清嗓子,“延章,這位是?”
方太太很不滿意,盡管家里紅旗不倒家外彩旗飄飄的例子她見得多。
但她之所以攀附梁家,是梁家的家風好。如今方安意沒過門兒呢,彩旗明目張膽插在家宴上了,戲子花招百出的,最擅長拿捏男人,方安意哪有好日子?
她直接戳破,“話劇院的何桑吧。”
席間鴉雀無聲。
紀席蘭不明白梁遲徽葫蘆里賣什麼藥,非讓何桑進來,她立馬解釋,“方太太,你誤會了,小何呢——”
“我帶來的。”梁遲徽打斷。
方太太一怔。
紀席蘭也看著他。
“有問題嗎。”他似笑非笑,“我帶個女人回梁家,沒權利?”
方京儒忙不迭說,“原來是梁二公子的朋友,恕內人冒犯了。”
他瞪方太太,方太太不言語了。
梁遲徽擺弄著打火機,仍舊笑,“不知者無罪,以后客氣點就行。”
方安意直愣愣望向他。
在方京儒夫婦的呵護下,她從沒結識過這樣的男人,有點壞,有點風流做派,是軟刀子,比硬刀子更霸氣,形容不出的矛盾和反差。
他外形分明是溫潤君子那一掛。
“安意,你在家不是繡了十字繡嗎?”方太太引導她討好紀席蘭,“梁伯母快要五十大壽了。”
她迷惘失神,沒反應。
梁遲徽淡淡一掃她,“方小姐,我臉上有臟東西嗎?”
磁鐵似的,又黏,又醇厚,蠱惑的聲音。
方安意陡然驚醒,面龐紅得滴血。
方太太狐疑,“安意,你不舒服?”
“沒有——”
方安意取出手提包里的十字繡,是八個行云流水的方正大字:福如東海,琴瑟和鳴。
既祝福紀席蘭,也祝福她和梁延章。
富太太最在意這個了。
紀席蘭非常高興,拉著方安意的手贊不絕口,“心靈手巧啊,方太太,你真會教女兒。”
何桑低著頭,窗外下了霧,天際灰蒙蒙的,她心頭也籠罩了一層陰霾。
梁遲徽有一下沒一下地咀嚼食物,唇偶爾輕抿,偶爾微張,緊接著叼了一支煙起身,“煙癮犯了,失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