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察。”
“不接管梁氏了?”
梁璟面無表情脫外套,交給傭人,“省里另有安排。”
“老蔣說是你主動提出擔任職務。”梁延章氣不打一處來,“董事局很看好你,我年紀大了,想退二線,我屬意你繼承梁氏,你不是不知道。”
“您也清楚自己年紀大了,不該有的心思別有了,認干孫女合適,認干女兒我在冀省丟不起人。”梁璟只揀后半句,無視了前半句。
梁延章一噎。
面孔鐵青。
梁璟對何桑說,“我公文包在3號院。”
3號院是梁璟的私宅,何桑明白,他是故意支開自己,梁紀深不在,她一個外人在老宅睡覺太失禮了,梁璟的意思是去他的住處休息,他不過去,省得同一屋檐下,她不自在。
既周到,而且有分寸。
她點頭,“我去拿...”
梁璟坐在沙發上,傭人送來一杯熱茶,他慢條斯理喝著。
何桑出門,迎面開進庭院一輛黑色越野,男人從駕駛位下來,臨近傍晚,偌大的壹山莊園是暖黃色的,光影灑在男人的身上,先是模糊,漸漸清晰。
何桑感覺體內的血液剎那停止了流動,嗓子嘶啞得發不出聲,「梁總」二字哽在咽喉,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梁遲徽沒有繼續走,佇立在原地凝視她,是一場極其漫長的凝視。
第165章 在你這里,我想當一次好人
梁遲徽先打破僵局,“去鄉下了?”
“在下洼村慰問演出。”何桑不知為何,面對他,鼻腔情不自禁涌起一股酸楚,酸得她眼眶也脹脹的,“同事被泥石流砸住院了,沒演成,提前結束了。”
山體滑坡發生后,省里聯絡了梁家,不過梁遲徽最近住在私宅,沒回老宅,他有耳聞,只是具體內幕不大知情。
皖西縣是小縣城,人口少,雨季災害泛濫,縣里基本不上報了。冀省有六十多個縣城,外省有七十多個,各種意外頻發,除非重大傷亡。否則市、省一級級審批,總有延遲。這次因為涉及梁家的二位公子和省劇團演員,冀省十分重視,第二天便撥款,支援,搶修。縣長特意在縣公路送行,感謝了梁璟和梁紀深,冀省的救援款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你受傷了嗎?”梁遲徽拉住她的手,她觸電一般往回縮,“沒傷,梁秘傷了腳踝。”
他怔住,瞬間松開,何桑手攥拳,背在身后。
“抱歉,是我情急冒犯你了。”
她搖頭,猶豫了一秒,“黎珍告訴我,你和方小姐...是黎珍誤會了嗎。”
梁遲徽說,“是事實。”
何桑腦子轟隆一片空白。
她一直覺得沒準是誤會,黎珍只考慮男女的角度,忽略了梁遲徽是梁家的二公子,梁家與方家有聯姻的苗頭,他適度的維護交際是正常的。
何桑內心不希望是黎珍猜的那樣。
這世上什麼債都可以欠,情債不可以欠,剪不斷理還亂。
“我以前沒動過什麼真感情,風流多情的名聲大部分是浪得虛名。但在竹苑那天,我看得出,如果老三和方小姐結婚了,你恐怕熬不住,也要垮了。”
梁遲徽高大的體魄在夕陽下是一道頎長英挺的陰影,傾軋籠罩住她。
何桑緊緊地抓住衣角,十指幾乎要摳破。
“我從來不是好人,在你這里,我想當一次好人,可能是這一生唯一的一次好人。”
“梁總...”
他這麼講,何桑心里窩得慌,像一只手掐住,掐得她整顆心浮浮沉沉,七上八下的。
她晦澀開口,“你是好人。”
梁遲徽悶笑,“我是好人?”
“是。”
“好人還是好男人?”
何桑認真回答,“是好人,也是好男人。”
梁遲徽笑得愈發明朗了,“那我更不能辜負你了。”
傭人聽到院子里的對話聲,探出頭,“二公子,您也回來了?”
何桑立即邁步離開。
灼燙的目光烙印在脊背,仿佛烙透了她的血肉骨骼,那一束目光她似懂非懂,于是加快了步伐,倉促去躲閃。
她消失在3號院的鐵柵欄內,梁遲徽收回目光,眼里平靜無波,全然沒有一絲的悸動和情意。
入夜,梁紀深從公司趕回老宅。
下車時,接到老張的電話,詢問他后續事宜。
“明天上午十點吊唁儀式。”
老張感慨,“中海集團這幾年一盤散沙,可你們董事長任職期間貢獻不小,他年紀大了,心有余力不足,省里也理解。葬禮要大操大辦,于公呢,中海體面,于私呢,家屬體面。”
梁紀深摁門鈴,“我知道。”
“鄉長和下洼村的村主任,犯什麼錯了?”
“程洵沒匯報嗎。”
“他匯報了。”風吹得樹沙沙響,老張去關窗,“村主任治理不嚴,選一個新的,鄉長沒必要罷免吧?鄉里有怨言,認為你逾越本職了。”
“我是替你立威。”
梁紀深走進玄關,朝傭人比劃噤聲的手勢,“下洼村混亂,虐待老婆欺凌村民,鄉里同樣有責任。我不相信沒有村民上訪告狀,上面不處罰,下面肆無忌憚。我當初也日理萬機,我的下級規規矩矩,沒有一個不盡心的。”
老張樂了,“我找到那群董事膈應你的原因了,你如今在商場太不近人情,商場是人情社會,你令行禁止,過分約束,他們是經商的,不是打仗的,受得了嗎。”
“你派我整頓,我整頓得干干凈凈,怎麼整頓你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