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遲徽站定不動。
僵持了好半晌,梁延章不耐煩了,“你我同樣是父子,我對你,比對老三親近。因為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梁氏集團最后會由你繼承。”
梁遲徽露出一絲笑,仍舊笑不達眼底,“是。”
從書房出來,他走向墻角等待的姚文姬,“母親。”
“誰指使趙太太的?”
“不是我。”
姚文姬盯著他,“遲徽,老三在老宅對我一直客氣,他和我們母子沒仇,冤有頭債有主,梁璟和老三不惹你,你也別惹他們。至于紀席蘭在你年幼時候欺負你,這筆賬,我會親自和她算,老三也沒本事攔住我。”
梁遲徽畢恭畢敬,“我記住了。”
他沒留宿,吩咐司機開車回碧溪公館,途中又改主意,駛向外省公路。
......
何桑早晨睡醒,梁紀深不在臥室。
保姆說他去湖邊釣魚了。
邱家的莊園后面有一片人工湖,當初是廢棄的土坑,邱先生抄底價買下這塊地皮,養了一池子的卵石珊瑚和小魚苗,平時閑暇了,垂釣,采風,洗洗珊瑚,打理得繁茂整潔。
何桑蹬著保姆取快遞的小自行車,直奔人工湖。
停在柏油小路的盡頭,她看到湖畔支了兩頂巨大的帳篷,一藍一黃,梁紀深穿著白色的長袖休閑服,外套是運動夾克,在魚鉤上掛魚餌。
“小何,梁先生不陪你睡,你自己睡不香啊?”邱太太這時走出左邊的帳篷,喊了一嗓子,驚動了岸上的梁紀深。
他側過臉,“吃早餐了嗎。”
“喝了牛奶。”
梁紀深招呼她,“過來,教你釣魚。”
她去帳篷里拿了一瓶礦泉水,走到男人身后,“我笨,你教不會。”
“有承認自己笨的?”他握住她手,圈在懷里,壓低聲,“邱太太都會。”
“邱太太!他笑話你——”
梁紀深捂住何桑的嘴,咬她耳垂,笑聲卷著潮熱的氣息吹進她耳蝸,她麻得縮脖子。
“小何,梁先生說你愛吃紅燒魚眼?”
“我不愛吃。”她攥著魚竿,在湖面來回來去的打水漂玩兒,“是他讓我吃的。”
“吃什麼補什麼,補得眼睛漂亮。”梁紀深笑著打量她,“勾我。”
邱太太推了邱先生一下,“你不是嫌我沒吸引力嗎?我也吃魚眼珠子,勾你的魂兒。”
何桑棄了魚竿,梁紀深開始專注釣魚,“桶里有一大一小的鯽魚,中午吃糖醋魚?”
“我中午回去,聯系中介賣房。”她倚在梁紀深肩膀,“而且我戒糖了。”
“哦,戒糖了。”梁紀深一本正經,“邱太太,莊園有耗子,你想辦法逮住。”
“有耗子?”邱太太怕那玩意兒,“在哪瞧見的?”
“客臥。”
“老邱,梁先生房間有耗子!”
邱先生詫異,“多大只?”
梁紀深漫不經心回,“九十多斤的大耗子。”
邱太太一怔,大笑,“梁先生天天調侃小何,小何好性子,不沖你翻臉。”
何桑要離開,他拽住,“既然不是你吃的,肯定是耗子昨晚偷吃了半斤葡萄。”
話音未落,梁紀深手腕驟然發力,望向泛起漣漪的水面,“魚上鉤了,抬胳膊。”
她手忙腳亂,四肢一起抬,整個人幾乎仰躺在他懷中。
梁遲徽這會兒從車里下來,不遠處是姑娘風鈴一般清脆嬌憨的叫聲,他駐足觀望。
“好大的魚!”
何桑拉桿的力道拉得兇,桿子飛向空中,是一條金紅色的長尾肥魚,梁紀深丟進水桶,指給她看,“是錦鯉。”
“肥肥胖胖的。”她歡喜,摸著一鼓一鼓的魚鰓。
梁紀深垂眸,暖融融的陽光里,微風拂亂她發絲,掃過他鼻梁骨,又依稀掃過他心頭。
他俯身,吻她頭頂,“蒸了吃。”
“才不...”何桑拒絕,“養在玻璃缸,起個小名...小紀,你名字中間的紀。”
她拎著桶,魚鮮活得很,在桶底撲騰,水花濺在她臉上,她閉眼,“腥!”
梁紀深笑了一聲,“撂下。”
何桑一松手,水桶哐啷墜地,歪倒在草坪里,清水汩汩的瀉出,打濕她鞋襪,梁紀深橫抱起她,放在帳篷外的椅子上,彎腰撿魚。
四條魚游回湖里兩條,只剩兩條,邱先生高興拍手,“幸虧有你攪合,我桶里是三條,梁先生兩條,他輸了我十萬。”
邱先生收了魚竿,“小何啊,我分你五萬。”
何桑突然記起給崔經理的五十萬,她朝梁紀深伸手,“你還錢。”
“還什麼錢。”
“打點間諜的錢啊,我上班攢下的血汗錢。”
梁紀深悶笑,“最近開銷大,先欠著。”湖邊風硬,他脫下外套,披在何桑后背,“手頭寬裕了一定還你。”
邱太太打趣他,“梁先生這輩子沒欠過女人錢吧?”
他認真回憶,“確實沒欠過。”
何桑手遮在額頭擋陽光,后面一道清涼的陰影悄無聲息落下,覆在她身上。
她察覺到,立刻扭頭。
第229章 你以前載過女人嗎
何桑垂下手,“二哥。”
男人目光掠過她脖子,零零碎碎的小擦傷,敷了一夜的藥膏,血痕淡了,她肩膀的傷嚴重,割出口子了,昨晚回老宅的途中,他打電話問了老楊情況,老楊知道是他救了何桑,無非和梁璟一樣,出于關心弟媳,直接告訴他了,肩傷包扎了,也開藥了,脖子沒來得及處理,太思念三公子了,匆匆搭乘最末一趟高鐵趕去外省了。
患難真情。
梁遲徽這輩子相信這種情分,也不信。
相信,是因為天底下有重情輕錢的女人,不信,是因為他沒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