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紀席蘭的娘家,姨舅,叔伯,凡是沾親帶故的,借了她不少光,在醫院承包食堂,搞工程當包工頭,開幼兒園,開餐廳,全部發家致富了,梁延章的三任夫人,紀席蘭是撈好處最多的。
倒是梁紀深不慣著他們,經常授意衛生監督局的同學突擊檢查,好在他們貪婪歸貪婪,膽子小,做買賣算是規矩,沒曝出什麼黑幕。
姚文姬反鎖了房門,走到病床前,梁延章的精神不似白天那樣萎靡不振,有起色了,“一天沒見到你,去哪了?”
“去劇院了,何桑下午演《雷雨》。怪不得你欣賞她,她是有翁瓊姐的風范。”
梁延章笑,“我病重,你去看戲了?”
“你即使死了,紀席蘭在家屬席的第一位,你的骨灰合葬是和翁瓊姐,我著急什麼。”姚文姬攏著旗袍的下擺,款款落座。
梁延章就喜歡她坦率不裝,波瀾不驚。嫌棄紀席蘭遇事風風火火,兜不住梁家的門面。
男人只要喜歡,千方百計放大她的優點。哪怕她天天沒好氣,也覺得她是真性情。
“這是股份轉讓協議,你過目。”梁延章從枕頭下抽出一份合同,“我名下45%的股份,梁璟繼承10%,老二繼承35%,加上老二名下已有的7%,他是毫無異議的董事長。”
姚文姬一愣,“老三呢?”
“老三沒有。”梁延章沒過多解釋。
“紀席蘭一心爭家產,她兒子沒有股份,她未必答應吧。”姚文姬翻著文件,“老三掌管中海集團,是場面上的大人物,家族如此排擠他,會議論紛紛的。”
她丟回合同,“你重新分配吧,老二多我沒意見。畢竟梁氏集團有今日的輝煌他功不可沒。
老三一分沒有,不合情理。”
“文姬,老三和我不是一條心。”心電監護儀在滴滴響著,梁延章語氣沉緩,“梁璟是長子,我不得不給他一部分,周全他和翁家的顏面。老二孝順,替我擔了很多事,而且我對他有愧,他繼承大頭是理所應當。”
姚文姬這次沒出聲。
梁遲徽凌晨匆匆趕到醫院,車燈照射在走廊的玻璃,姚文姬站在原地等他。
“送完何桑了?”
他脫了西服,搭在臂彎,轉移話題,“紀席蘭和梁璟在嗎。”
“紀席蘭出去買宵夜,梁璟回單位睡覺了。”
梁遲徽推病房門,姚文姬攔住他,含笑打趣,“沒上樓坐坐?”
“坐什麼。”他一本正經。
“你不是赫赫有名的風流二公子嗎,你問我啊?”姚文姬沒忍住笑,一種識破他的眼神,“莫非我兒子是假風流,真純情。”
“您歇息吧,我守夜。”梁遲徽仍舊避而不答,邁步進病房。
姚文姬小聲,“當心憋壞了。”
他偏頭,“您聽聽,像話嗎?”
“我懶得管你。”
“那我多謝您了。”梁遲徽板著臉關上門。
梁延章沒躺下,倚著床頭在批文件,“你母親告訴你了嗎。”
“告訴我什麼。”
他撇頭,示意床頭柜,“你自己看。”
梁遲徽坐在陪護椅上,隨手翻開,沒多大的驚喜,更不意外。
“兩個供貨商藏在什麼地方。”
“安全的地方。”梁延章在文件的落款處簽字,“天羅地網也抓不到。”
“我問具體的地方。”
梁遲徽面無表情,合住轉讓協議,“我要這兩個人。”
“你要人?”
“我有用處。”梁遲徽直視他。
梁延章摘了老花鏡,“老三查到你頭上了?”
“不,他懷疑的是您。”
“疑心人皆有之。”梁延章不以為意,“他沒證據。”
“如果有證據呢。”梁遲徽手臂撐著椅子扶手,略俯身,漫不經心摩挲后腦勺的發茬,“您別賭了。”
梁延章審視他,“你打聽到什麼了。”
他人高馬大,窩在椅子里,氣場也非凡,“該收尾了,再僵持下去,逼急了老三,后果不是您能預料的。”
梁延章思想斗爭了一番,“我收手,他繼續查廣和集團呢?”
“他不會查了。”梁遲徽笑容意味深長,“我保證。”
“你保證?”
“最難纏的從來不是老三,是另外一個人,既細膩,又會演。”梁遲徽緩緩起身,“這個人我親自來對付,任何情況下,您不準動手。”
第256章 你多一天都不等?
第二天的演出何桑請假了,梁延章住院,她不探望不合適,蓉姐燉了一鍋鯽魚豆腐湯,煮了餛飩,又拌了爽口的涼菜,她拎著去醫院。
病房一股熏人的味道,衛生間嘩嘩的流水響,何桑環顧一圈,“芳姨,伯父沒在嗎?”
芳姐在床邊拖地,“梁董腹瀉了,沒來得及下床,床單弄了一大灘,紀夫人照顧他洗澡呢。”
何桑詫異,梁延章日常保養得好,體魄健壯,高血壓復發是危險,可病情已經穩定了,總不至于不能自理的程度。
“二哥呢?”
“二公子去水房給梁董洗衣服了,床單扔了,洗一洗衣褲。”
何桑打開保溫袋,“他吃午飯了嗎。”
芳姐收拾餐桌,一樣樣擺好,“都沒吃呢,先通通風,散了味道再吃。”
何桑挑了一盒涼菜和雞湯餛飩,“我下樓找二哥。”
一樓水房在醫院的后門,一個長條形的胡同里,環境很舊,住院部每層樓有公共的盥洗房。除非排長隊,家屬才來這間備用水房。
因此年久失修,還是凹凸不平的水泥地。
水房光線晦暗,何桑小心翼翼淌過水洼,在一扇窗戶下,發現了梁遲徽。
他穿著昨晚的襯衫西褲,衣袖卷起,勒在臂肘處,小半胳膊浸泡在水盆里,一搓一揉間,手指骨節愈發的白皙精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