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深輕笑。
顧江海前腳離開,邱太太進書房送溫水,梁紀深神情消沉靠著辦公椅,手里拿了一張相片。
他住進莊園那天,公文包的夾層就有這張。
邱太太掃了一眼,是何桑。
穿著鵝黃色的小衫和乳白色長褲,蹲在綠油油的園子,高高的短馬尾,戴了一頂太陽帽,陽光籠罩住,明媚爛漫。
何桑喜歡鮮嫩水靈的衣服,不熟悉她的,認為她嬌氣,不好養,熟悉她的,清楚她脾氣軟,不討嫌。
相片里她沒瞄準鏡頭,依稀是梁紀深抓拍的。
鐵血直男的審美,拍片角度倒不賴。
“在哪拍的?”
“冀省的南郊草莓園。”梁紀深笑了一聲,“去年我出差,她巡演,沒陪我去,原定去三天,拖延了一星期,我回家她正在哭,哭得說話也結巴,我答應她去草莓園摘草莓,摘十斤,管飽,她才停下。”
邱太太也笑,“小何是演員嘛,眼淚自來水似的,幸好你寵她。”
“愛哭鬼。”梁紀深摩挲著照片,“委屈起來很磨人,遇事也堅強,頑強起來又不像她。”
第261章 物是人非
“老顧說多虧了小何,案子再拖下去,消息捂不住了,又是一場風波。”邱太太坐下,“你查廣和集團,與梁董為敵,他肯定要整垮你,你不垮,他垮了。你如今最忌諱金錢名譽的麻煩,遲遲抓不到供貨商,警方也有壓力,你逃不掉身敗名裂,甚至面臨牢獄之災,洗清冤屈又如何呢?挽回不了口碑。”
她不敢太戳破,“梁董只信任梁遲徽,梁遲徽出面要人,梁董才給。梁遲徽憑什麼出面呢?你們兄弟一向不和睦,何況他是廣和集團的大股東,你倒臺了,他也高枕無憂,沒理由幫你。”
梁紀深沒有說話。
“人人往金字塔尖上爬,誰也不甘心當墊腳石,只想踩著別人。別人被踩了,結了仇,會報復陷害你,你百般謹慎也防不勝防。”邱太太嘆氣,“你在中海集團功績突出,同僚眼紅,下屬不服,千萬小心他們的明槍暗箭。另外,你不要怪小何,何晉平是她的親生父親,她若是不管不顧,那樣無情無義的女人,你會喜歡嗎?”
梁紀深撂下相片,熄了燈。
無際的漆黑中,是他急促綿重的呼吸,像夜幕下的巨浪,涌動著沉入海底。
......
第二天,梁延章在樓下的花園曬太陽,紀席蘭晚上要出席拍賣晚宴,讓何桑一起去。
何桑不愿去,陪紀席蘭在大庭廣眾拋頭露面,坐實了三房媳婦的身份,后續再劃清界限,對她,對三房,負面影響都大。
雖然不少人叫她「三公子夫人」,無非是敬畏梁紀深的地位,捧一捧他喜歡的,討他高興,何樂不為呢。梁延章和紀席蘭沒承認她,她也沒生下梁家血脈的孩子,永遠名不正言不順,擠不進闊太的核心。
四大家族的媳婦兒,要麼娘家牛,要麼兒女旺,否則和保姆沒區別。
黎珍和曾明威結婚后,深諳豪門貴婦的規則,她經常感慨,平民女飛上枝頭,圈子和婆家的態度取決于男人的態度,丈夫足夠愛,足夠尊重,女人自然體面。
可大多數男人半年就膩了,后悔娶了一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妻子,天天甩臭臉。而梁紀深的寵愛專情,屬實是權富子弟之中的一股清流。基于此,外界瞧不上何桑,表面也敬了她三分。
紀席蘭這次帶她出席場合,得到婆婆認可,她的名分便板上釘釘。
外界是真正地敬她了。
再鬧分手,和離婚無異了。
何桑收拾著病床,“我不去了,留下照顧伯父。您防備姚姨,她下午來醫院,我在場,您也安心。”
“大局已定,沒什麼好防備的了。”紀席蘭不抱希望,“老二繼位,二房大獲全勝,我們母子打入冷宮,股份沒了,權力沒了,干脆好好撈錢,撈一筆是一筆。”
何桑疊完被子,拆枕套,換了一個新的,“伯父不是分配完了嗎?”
“那是一小部分。”紀席蘭發現這姑娘是天真,堂堂冀省的頂級財閥,區區十億的財產,豈不是笑話?
“剩下的一大部分,等延章死了,由他的律師分配,包括金融投資和信托基金。三房的目標是信托,你懷了長孫,我才有底氣要。”
何桑沒吭聲。
“延章該給我的補償也給了,我現在從他口袋里撈錢需要契機。”紀席蘭打開手包,對著化妝鏡涂口紅,“還沒對外宣布離婚,名義上我依然是梁夫人,我代替他去,合情合理。我花多少錢拍賣,他會付款的,梁氏集團是私企龍頭,拍賣善款是捐助社會的,必須帶頭參與,延章不在乎東西,我一個億拍下,五千萬轉手賣出,我不是凈賺五千萬嗎?”
何桑沒懂,“賣給誰?”
紀席蘭是真心教她門道的,“賣給巴結我的太太啊,她們不砸錢,拿什麼討好我呢。”
她沒忍住笑,“原來如此。”
紀席蘭一心帶何桑見世面,結交闊太,何桑再三拒絕,惹得她翻臉了,何桑也怕她日后使絆子,不好得罪她,勉為其難答應了。
下午去做了發型,到達望海樓,貴賓簽到處的經理是知道何桑的,稍有頭臉的人物都曉得她和梁紀深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