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深瞳孔血紅,喉管一波又一波的熱浪在奔騰,他嘗到猩甜的血腥味,捏著手帕捂住,“她沒有不管——”
一陣劇烈的咳嗽,似乎哽住了一口氣,喘不上來,他唇色慘白得駭人,面孔卻青紫交加。
“我親眼看見的!”紀席蘭恨鐵不成鋼,懷疑他簡直被狐貍精迷惑住了,“她有前科!外省沸沸揚揚的風波,你不長記性?”
“那是誣陷...”梁紀深強撐著,咬緊牙根,有一團火焰在他身體橫沖直撞,燒得他快要撐不下去,他俯身,右手抵住墻壁,“我三天沒進食了,您和姚文姬在父親的病房爭風吃醋,心里只有家產,管過我嗎?她熬了粥,煲了湯,悄悄送到病房,為我洗衣服,按摩,降溫,您有資格指責她嗎?”
梁遲徽眼底蒙了一層高深莫測的霧,辨不明喜怒。
紀席蘭瞪他,“你辦案厲害,做生意也厲害,為什麼遇到女人這麼糊涂啊?這是她坑你的手段!你越是念著她的好,越是吃虧。”
梁紀深面色又蒼白了一度,“您不要再為難她,欺負她了。”他隱忍著,有些搖晃不穩,每吐一個字,用盡了全部力量,“她不是三房的人了。”
“你別著急,我不是幫你討說法嗎?”紀席蘭攙扶他,拍他后背順氣,“你對她那麼好,如今老二當董事長了,繼承了梁氏集團,身價不一樣了,比你有錢,她翻臉無情攀高枝!我早就提醒過你,你不聽。”
梁紀深想反駁,一挪開帕子,咳嗽又加劇,他抑制住,斷斷續續地開口,“她不是那種女人,任憑你們說什麼,我不信。”
何桑胸腔尖銳的抽疼了一下。
平復了好半晌也無濟于事,刺疼撕扯得她呼吸不了,血肉一寸寸被掏空,失去了一切知覺。
梁紀深咳完最后一聲,仿佛坍塌的大山,轟然往前栽。
他唇齒間彌漫著咳出的血跡,不多,可觸目驚心的鮮紅,一縷縷滲進何桑的視野里,她整個世界鮮血淋漓。
那根緊繃的弦倏而斷裂了,她下意識沖過去,抱起梁紀深,聲嘶力竭喊,“護士!病人昏倒了!”
第277章 用不用幫你和他解釋
梁紀深清醒的時候,夜已經很深。
他環顧四周,右臂隱隱發麻。
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在床畔,無意枕住了他。
何桑睡得沉,頭發披散開,繞過他五指,烏黑的青絲,白膩的耳朵,她不再像從前那樣親密依偎他,刻意保持了距離。
梁紀深握住她的手,溫度涼得他心臟一抽。
她有個毛病,緊張,哭泣,撒謊,手溫總是冰冷的,不停地眨眼。
很輕易識破她。
何桑自己不大曉得。
他曾經揭穿了她一次,她至今沒想通,他是怎麼發現的。
梁紀深摩挲著她的無名指,婚戒選好了,是她喜歡的牌子,喜歡的心形鉆,鉆石的克拉數是她的生日。因此不算大,他又補了一枚訂婚戒指,是他喜歡的,粉鉆的款式很襯她。
兩枚戒指藏在金悅府的閣樓,上了鎖,準備領證前一天給她的驚喜。
何桑趴睡的姿勢不舒服,才打個盹兒,累得胳膊酸,她一仰頭,正好梁紀深闔上眼。
零點零一秒之差。
她猛地站起,“你裝睡。”
梁紀深沒忍住,咳嗽著笑了一聲,“我真的剛醒。”
“你退燒了嗎?”
他抬起右手,沒來得及觸碰到額頭,手背的針管倏而回血,何桑按住他,另一只手試探他的體溫。
還在低燒。
一小時前,從急救室出來,大夫說他的肺炎太嚴重了,月初反復咳嗽傷風,生生拖到月底,外界麻煩多,心情又壓抑,晝夜顛倒加班,住院了也熬,熬不住了抽一根煙,提了神接著熬。
這場疾病來勢洶洶,由小病變大病,是他長期消耗精力造成的。
“你老了,不是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了,他們幾天不休息精氣也旺盛,你現在幾天不休息,直接去急救室吸氧。”
梁紀深躺著,逆光凝視她。
她乖巧歸乖巧,犯性子也很擅長噎人,他偵察審訊的過程中,蛇打七寸的本事,她學了十成。
何桑瞧他沒犟嘴,語氣也軟下來,“知道錯了就行。”
梁紀深笑出聲,“知道。”
“窗臺上的粥是溫乎的,袋子里有醬菜,微甜口,我親手醬的,咸辣的你吃不了。”她交待完,轉身要走。
“用不用幫你和他解釋。”
他聲音虛弱無力,嘶啞得厲害,她心尖針扎一樣,靜靜地發顫。
“不用...”何桑攥拳,“沒到那個地步。”
梁紀深最會戳她的心窩子了。
一戳一個準,從未失手。
他同樣攥成了拳頭,松了緊,緊了又松,機械般地重復著,“燙傷了嗎?”
何桑搖頭,“我洗頭皮了,也冷敷了。”
男人看著她局促起伏的脊背,“你過來。”
她一動不動。
梁紀深強撐精神,邁開腿下床,眼前一陣暈眩,再度朝前栽,他眼疾手快抓住床頭柜的邊角,稍作緩沖,手肘卻也撞翻了輸液架,整個人跪坐在地。
轟隆的聲響,驚得何桑扭頭,梁紀深摁住太陽穴,拼力克制咳嗽,她瞳孔驟漲,跑上去攙扶他,“你下床干什麼?大夫叮囑你要靜養。”
“我讓你過來。”他皺眉,“撩開頭發。”
何桑沒反應,梁紀深控制住她身體,湊近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