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戴了遮陽帽和墨鏡,這群高管沒認出她,原本也不熟,梁紀深從市檢辭職后,在梁氏集團市場部只待了三個月的過渡期,便調到中海集團。所以他不太受關注,他的女人自然沒什麼存在感。
梁遲徽站在隊伍的最前方,側身聆聽他們探討,時不時答復一句。
“張氏集團的運氣真不賴,十億的工程啊!白撿的大肥肉。老董事長重病住院,梁氏集團內部波動大,省里也是顧慮大局,咱們遺憾失之交臂。”
“有二公子在,擔憂什麼?”一個高管滿不在乎,“即使張氏集團手握十億的項目,二公子有的是能耐,運籌帷幄讓他樂極生悲。”
他們大笑。
一位董事打趣梁遲徽,“男人成家立業,梁董如今事業有成了,該考慮婚姻大事啦!”
梁遲徽笑意深,“有好消息會通知諸位。”
擦肩而過的剎那,梁遲徽步伐一頓,沉聲吩咐秘書,秘書瞥了一眼何桑的背影,追上去。
“何小姐!二公子請您去他的辦公室。”
何桑駐足,“好。”
梁遲徽的辦公室是原先梁延章的辦公室,門口爍爍閃光的鎏金大字,「董事辦」,磅礴氣派。
秘書引領她進去,又匆匆退下。
“二哥。”何桑捏著一塊方帕。
梁遲徽看清她手中那塊帕子了,他沒有多言,仍舊一如往昔的溫潤柔和,如同什麼沒發生過,含笑問她,“老三怎樣了?”
何桑咬下唇,“脫離危險了。”
男人點頭,繼續審合同。
審了七八份加急文件,他晃動脖子解乏,似是沒留意她,又低頭。
直到審批完全部的文件,梁遲徽緩緩抬眸,笑積在眼底,“怎麼不坐?”
“我還完帕子就走。”她小聲,“我怕你生氣。”
“我為什麼生氣?”
何桑一掀眼皮,四目相視,他分明眉宇帶笑,神情又無端地嚴肅了一些。
那股驚心動魄的緊迫感,她反而不知回答什麼了。
“那你生氣了嗎。”
“沒生。”梁遲徽注視著她,眼睛比黎明前的深夜更沉默隱晦,更神秘幽邃,漫無邊際,“我不生女人的氣,特別是你。”
何桑小心翼翼遞出方帕,他始終鎖定在她臉上的目光,落在手帕上,他接過,正反掂量了一下,似笑非笑,“是我的嗎?”
“是。”
“不。”梁遲徽否認,“我的帕子在翠竹的竹葉里會用綠色的絲線繡一個徽字,不仔細看,發現不了。”
何桑略怔住。
她的確沒發現。
男人悶笑,“在哪買的?”
何桑耳尖緋紅,尷尬得不出聲。
梁遲徽目光移向她的耳朵,他起身,繞過辦公桌,邁步走向她,將帕子折疊好,十分穩妥的保護,放在襯衫口袋,“借口笨拙,不過我欣然接受。”
他又凝望了她良久,久到何桑渾身不自在,指甲蓋也窘迫得泛紅,他才罷休,“我去里間換衣服,你隨便逛。”
梁遲徽關上門。
何桑沒敢四處亂逛,她警惕梁遲徽下套誆她,只翻了翻距離最近的書桌。
桌上兩方白玉鎮紙壓著一幅字畫,不是毛筆字,而是竹筆,特大號的粗筒竹子,沒有過硬的腕力是駕馭不了如此行云流水的瀟灑風骨,尤其一頭一尾的字,龍飛鳳舞,雄渾恢宏。
“芙蓉如面柳如眉。”何桑念了一遍,在這一豎行字的旁邊,是一個女人的側影,濃墨勾勒了寥寥數筆,黑白風的高級韻味在他描摹下勝過鉛筆畫和油彩畫的精致,依稀瞧出是長發,旗袍,窄而小的臉。
第279章 像你嗎?
何桑驟然縮回手。
《上海灘》劇中的黑底白牡丹旗袍,他沒畫出顏色,但畫出牡丹了。
民國風的發髻,珍珠發卡,畫的是她。
梁遲徽的畫技有一種純粹柔韌的筆鋒。
何桑之前只見過梁紀深的毛筆字,他在金悅府每個月會寫一兩幅,寫完撕碎,從不示人。
因為寫得越多,越不值錢。
話劇院的黃院長嗜好書法,何桑拍下了梁紀深的字,行書、楷書、草書一共拍了三幅,黃院長評價那幅行書不是一般的驚艷,筆力入木三分,在中青年的書法家中,能拔得頭籌。
何桑得意笑了笑,“是梁先生的親筆哦。”
業界不少的老總請他寫牌匾,懸掛在書房或者公司大堂,任由他開價。
若是別人,大概率是籠絡關系,變相行賄,可是梁紀深,是真的欣賞他的字。
梁紀深手把手教過她寫自己的名字,何桑沒功底,手又軟綿綿,寫得難看,她自己形容「木」那一捺的筆畫瀝瀝拉拉的,像尿不盡。他偏偏夸好看,花幾千塊錢定制了紅木裱框,擺在中海集團總經辦的會客室。
他和梁遲徽的字體截然不同,卻是各具特色,各有千秋。
梁延章曾經提及,書法造詣是老三厲害,學識棋藝是老二厲害。
很明顯,梁遲徽的書畫也是有道行的。
他究竟存在多少不與人知的一面。
何桑失神,沒發現里間的房門打開了。
她落入梁遲徽的視野。
肩頸的膚色極白,浮了一層汗,滑膩的玉粉,線條纖長優越,怪不得她個子不達標,舞蹈學院依然堅持破格錄取她,她的身材比例并不遜色高挑的姑娘,又鮮活靈動,是臺上的好苗子。
“喜歡這幅字畫?”